弄脏了

    许笙不敢看林听，本想故作轻松地打个招呼，刚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沉默着低下头，侧目看着窗边的纱帘在夜风里轻轻摇晃。

    好安静，安静到许笙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风中颤抖，又觉得有些莫名的燥热，林听在看她吗？到底是不知如何开口的局促，还是久别重逢的悸动，她好像有些分辨不清了。

    “我，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我不说她也不说吗？她就一点都不想我吗？算了，她现在肯定还在生我的气，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笙在心里来来回回打了十几遍开场白的草稿之后，实在忍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认命似的憋出“好久不见”几个字之后，再抬眸时看到的却是蜷成一团的林听。

    一头黑发散落颈间，在衣柜角落里不停地颤抖，像只受惊的小猫。

    “林听？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的重逢，竟然是这样的开场，许笙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她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不回答自己呢，是没注意到她没听见还是…林听真的生她气不理她了。

    许笙站在一边思索着一边等待着林听的回应，要知道林听从来不会不回应她。许笙在心里默默列举了自己的一系列罪状准备主动道歉缓步走向她，最后半蹲在衣柜前，刚牵起她的手，却猛然感觉她手腕上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伤痕触感格外明显。

    许笙还没来得及问这些伤怎么来的，林听像是突然记起来什么事情似的，突然猛的把手抽走，又颤抖着重新蜷缩成一团。

    怎么回事，林听为什么不回应？她怎么好像…不认识自己了？就在许笙疑惑之际，隐隐约约看到林听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奈何月光实在太暗，怕吓着林听，许笙又不敢开灯，只能一手摸摸她脑袋轻声安抚，一手拉着一角试图辨认这是什么东西，对她这么重要，都已经到了认不出她这么意识模糊的程度，竟然还一直抱着。

    许笙本想拿走看看，奈何林听攥着实在太紧，许笙居然一点都抽不出，只能尝试在黑夜里细细摩挲。质感摸起来像衣服，硬棉麻质的，胸口还有一个牡丹刺绣图案，等一下，这不是她的外套吗？

    这不是之前林听来咖啡店找她那天，自己随手给她披的那件吗？自己好像确实没有问林听要回来，因为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没想到还在林听这。

    所以这么久了，林听还留着这件衣服吗？可她为什么会抱着这件衣服，出现在她家的，衣柜里啊？

    许笙脑子一阵混乱，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本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林听突然开始用力扯自己的头发，许笙一惊，立马伸手试图去按住她的手，不知道一个omega哪来的力气，许笙用尽全力竟然没办法彻底控制她的手，只能不停地喊她名字试图唤醒她的意识。

    “听听，你醒醒，是我，是我，是许笙！你不记得我了吗？”许笙顾不上自己吃痛的手腕，轻抚上omega的脸安抚道。

    许笙只能隐约地看到昏黄的灯光下斜斜的映着女人的影子，素白的裙身勾勒着她削瘦的后背。

    就在许笙以为她已经至少记起来自己是谁的时候，林听一把甩开她的手，把脸侧到一边，一手攥着衣服一手开始狂躁地扇自己的脸，清亮狂闷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没有思考的，许笙立刻扑了上去压住她的手腕，身下传来一声浅浅的呜咽，不顾身下人的反抗，紧紧地抱住她。

    手抚上她身体那一刻，许笙突然很想哭。好瘦，她真的瘦了好多，每次颤抖都能清晰地看到哪块脊骨隆起，她几乎一手就能握住她的腰，眼前轻轻颤抖的omega灼热了许笙的眼眶。没想到一年半没见之后的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竟然是这样的，心底一阵悲忸涌上喉间。

    她不在的这一年半，林听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样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许笙却又一种莫名的直觉，林听现在这样，都是因为她。

    都是她的错，都怪她，都怪她不辞而别，如果她走之前和林听好好道个别，或者至少通知她一声，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听听，是我，我在呢，我在。”许笙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安抚她，原本清润的声音哽咽得已经沙哑不清。

    怀中的omega突然停止了挣扎，熟悉的檀木信息素的气息又让她的身体开始颤栗起来，她不禁退了退，迟疑着松了松手中的外套，掀起眸子，撞进许笙的目光里。一片泪眼朦胧之际，许笙呼吸一滞，目光颤抖着向上游，朦胧中透过妆容看到她易碎的质感，长裙很美，她消瘦的肩膀和苍白的脸融进夜色。

    omega长睫轻颤，最后如羽扇一般垂了下去，眸里含着一汪许笙从未见过的情绪。

    “笙笙…是笙笙…”林听抱着怀里的外套呢喃道，声音虚弱的快要融进月色里，许笙有些分不清她这句话到底是对她说的，还是，对她的外套说的。

    “是我，是我，听听，是我。”许笙努力挤出一丝笑，温热的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滴落在地，没有一点声音，最后却全部流进她心底。

    “笙笙，不要我了…我知道的，笙笙不要我了，笙笙早就不要我了，我是个恶心的垃圾，根本配不上笙笙。”林听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修长的手指缓缓滑上纤细的手腕，素白的指尖在自己新旧不一的伤痕上轻轻摩挲。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林听瞳孔里压抑着又不断暴露着一种欲望，指尖力道也越来越大，不断抠弄着隐约结痂的伤口，殷红的血顺着手腕缓缓沁出，又随着她紧缩的动作蹭到了外套上。

    “对不起，我这么脏，把笙笙弄脏了…我怎么能把笙笙弄脏…对不起笙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好不好，求你，求求你，原谅我…”林听湿漉又涣散的眸色更深，伤痕累累的手往上神色失措地捂住耳朵，又自言自语了几句之后又猛得拽着自己头发往外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