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的代价

    夜色深沉，宿舍的灯早已熄灭。

    房间里只剩下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光，映在黎音微微泛红的脸上。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的余温——塞拉斯低沉的呼吸、他手指轻触过的温度、面罩下那种近乎压制的温柔——那些画面像残影般在脑海里翻涌不散。

    她抱着膝，指尖悬在鼠标上，目光定格在那封匿名邮件的标题上。

    心脏猛地一沉。

    ——那场爆炸，不是意外。

    短短的文字，像冰冷的刀锋，割开胸腔。她几乎是屏着呼吸点开附件。

    屏幕上跳出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

    时间戳显示：事故发生前十分钟，有人进入下层安全区。

    身影被厚重的防护服包裹，面目全无，但那种刻意的遮掩让人不寒而栗。

    黎音盯着那几帧画面，指节泛白。

    她原以为，那场爆炸只是命运的恶意。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那是被人制造的。

    鼠标停在屏幕上方，光标一闪一闪。

    她的手在发抖，却还是敲下了几个字：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

    不到一分钟，对方的回复弹了回来，署名只有两个字：灰烬。

    我知道你在找真相。

    如果你想继续查下去，建议你查一下——军方编号 X01。

    还有，小心你身边的人。

    那一瞬间，黎音的呼吸乱了。

    “身边的人”——

    脑海中闪回的是塞拉斯的眼神、他面罩下若隐若现的呼吸、以及昨夜他克制而近乎温柔的触碰。

    她的心狠狠一抽，仿佛被拉进某个深渊。

    ?

    黎音一整天都泡在图书馆里。

    窗外的风声隐约透进来，带着冬夜特有的干冷气息。书架间的灯光昏黄，只有她那台笔记本的屏幕闪着冷白色的光，映在她的脸上，衬得那双眼更显疲惫。

    灰烬的邮件还开在桌面的一角。

    ——查军方编号 X01。

    她已经在几个资料库里反复尝试输入，却几乎查不到任何与“X01”有关的条目。所有敏感字词都被防火墙瞬间屏蔽，系统弹出冷冰冰的提示：“无权访问此级别数据。”

    她试着切换到校园VPN，用了不同的账号、甚至连图书馆角落里的备用终端都试过，可每次搜索到关键字，页面就会自动断线。

    屏幕左下角闪着提示——“IP受限，访问已拒绝。”

    黎音深吸一口气，手指敲在桌面上。

    “连图书馆的学术网也被锁得这么紧……”她低声呢喃。

    她知道这是在冒险。

    灰烬提供的关键词与“军方”有关，意味着她正在触碰一层连塞拉斯都避而不谈的领域。

    可越是无法接近，她的心就越不安。

    她合上笔记本，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

    夜色正深，校园里几乎空无一人。

    霓虹从远处的实验楼反射过来，映在玻璃上，仿佛一层薄薄的雾——虚幻，却危险。

    黎音从图书馆出来，厚重的外套几乎抵不住风的锋利。

    夜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

    第二天夜晚，校园被冷气笼罩，月色被云层掩去，整片路面都透着寒意。

    路灯下，她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悬浮车静静停在不远处。金属外壳反射出微弱的光，像一只潜伏的猛兽。

    车门无声地滑开，一道冷影走下——塞拉斯。

    他依旧戴着面罩，气息冷得刺骨，整个人像从夜色里生出来的一道锋刃。

    路灯的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连空气都似乎被他压迫得发紧。

    “上车。”

    语气平淡，却像命令，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黎音怔住，声音轻颤。

    塞拉斯抬眸，冰冷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几秒，低声开口：

    “你在查不该查的东西。”

    那声音低沉如夜色，却比风更冷。

    黎音的心骤然一紧，背脊生出细汗，但她仍抬起头，声音轻轻，却带着倔强的锋芒：

    “所以你一直在监控我？”

    他走近一步，语气像刀刃划过空气——

    “你现在必须停手。”

    她咬紧下唇，眼眶发红，“你也不让我靠近真相。你到底在怕什么？”

    塞拉斯的指节微微一动，像是在压抑什么。风掠过他衣角，却吹不散那种冷寂的压迫感。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一步，却像隔着一道深渊。

    黎音胸口起伏，心跳与记忆中的温度交织。昨夜的余温仍在，她几乎能感到那双手的触感。

    但现在——那双手是冷的。

    “先生，”她低声问，语气几乎是一种哀求，“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我奶奶，到底是怎么死的？”

    塞拉斯沉默了很久，风声在两人之间徘徊。

    终于，他的声音沙哑地落下：

    “那天，她救的人，不该被救。”

    黎音怔住，像被冰水从头到脚浇透。

    “什……什么意思？”她几乎哑声问。

    塞拉斯伸出手，似乎想握住她，却在半空停住。

    他的指尖颤了颤，最终垂下。

    风掠过两人的呼吸，带走所有未说出口的词句。

    黎音的眼神慢慢黯下，转身离开。

    塞拉斯站在原地，影子被夜色吞没，肩膀微微僵着，像在忍受某种无法阻止的失落。

    他明白——她不会再跟他回去了。

    ?

    回到宿舍，门“咔嗒”一声关上。

    黎音靠在门后，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

    身体里还残留着昨夜的温度——

    塞拉斯的呼吸、他的手指、那份近乎温柔的克制……

    那种靠近感让她几乎想再次倒向他，想用身体去说服自己：你不是一个人。

    可理智在耳边低语：那也是谎言的一部分。

    她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抖，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剩冰冷的空虚。

    继续查下去，意味着可能会伤害他。

    但停下，就像亲手背叛了奶奶、背叛了自己一路追寻的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冷空气刺进喉咙。

    “我不能退，”她在心里默念，“我必须知道。”

    黎音坐到电脑前，屏幕的冷光映出她坚硬的侧脸。

    指尖微微颤抖，敲下几个字：

    ——我愿意帮你。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发送”键亮起的一瞬间，胸口的压抑彻底翻涌。

    她闭上眼，感到一阵隐痛。

    温存的余烬与真相的寒意在她体内交织。

    黎音知道，前方的路或许会让她亲手伤害那个唯一与她靠近的人。

    但她已无法回头。

    她要揭开那场爆炸背后的真相——

    哪怕那意味着，必须先撕裂自己心里最后一点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