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所谓人生如戏，谁玩不下去就滚蛋的道理，你一直十分信奉。所以现在，你想以任何一种意外滚出这个宇宙空间再重新开始。你不想玩了——你将配件键盘敲得响叮当，愤愤地想。

    不过短短开课20分钟入门大气学的时间，你已经被那个坐在你右前侧的位置上的，距离不到六英尺的男性——这节课的新助教，头顶稀疏的大气教授如是介绍道：迪克，什么什么的，你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就听不进去一个字儿了——聚集到自己身上的审视逼到浑身上下每一个洞都在流汗。一想到死后埋在底下离地面也是如此相同的码数，你突然觉得这就是命中注定需要对其释然的事——之一。

    坐在你左侧的琳用手肘捅了捅你，把你的魂魄暂时召回了现实世界。我需要咖啡因，我要死了。来自她的信息提示恰逢其时地蹦出在屏幕上，你暂且忽视掉那股锐利的目光，转而噼里啪啦地敲响键盘回复她：再等一会儿！

    又20分钟之后（顶着他有意无意瞟向你们的目光走出了教室）你们聚在这栋科学教学楼地下室一层的餐厅里度过一个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感谢上天这是一节长达三个小时的周次课，因此你们至少有两次这样的休息时间。

    你的表情正在告诉我，你干了一件非常糟糕的缺德事，而且正愁没地儿诉说。

    琳，她终于在冷萃罐装咖啡液和一众各口味的功能性饮料中选定了口感更糟糕的那一个，弯腰从售卖机的出货口取出那一小罐冰凉苦涩的饮料。

    让你猜中了——我和“那位”掰了。你咬破了发炎的嘴唇，剥掉那一层卷曲干枯的死皮后吃痛的“嘶”了一声。虽然目前为止是我单方面（被迫）做的决定，但估计未来几个小时我的分手费就要到账了。

    你抱臂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看着她在啜饮了一口工业流水线生产带上出生的所谓的咖啡饮品后缓缓显出一个扭曲的表情。

    说真的，你当然要把自己昨晚因为和布鲁斯吵架所以摔门出走结果失意落魄到酒吧买醉不幸与陌生人滚到一张床上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前夜共赴云雨的对象是他妈的选修课的助教这种举世惊天的大笑话坦然自若地烂在肚子里。开玩笑，你十个小时前才骑了他的脸，喷在他嘴里整整两回。

    她挑了挑眉：哦，我就说，这种话你可没法告诉别人。那你有什么打算，需要我跑去他富丽堂皇的庄园别墅告诉他那个天天泡在瑜伽馆里其实是和私人教练发展婚外情的妻子和两个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孩子们他们可爱可敬的父亲的真面目吗？来，说吧，我现在是有求必应的BFF。她冲你摆一个看似同情但实际上难掩兴奋之情的表情。

    你张了张嘴。你从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段隐藏在暗处的感情，即使是在这个学校里和你最亲近的朋友。你们都来自外省，在新生年被安排在了同一个双人间的宿舍里。神奇的是——和许多人不同的是，你们并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吹风机和牙膏放在了洗手间里不该放的位置上，或是在洗澡后没有及时清理干净掉在浴缸里的头发因此而在8个月内闹的不欢而散，变成了一搬出宿舍后就在各类社媒上取消关注并拉黑对方的陌生人。在潮汐影响下，你们或许还因为几次深夜的促膝长谈而感情迅速升温。因此即使在第二年你们仍然选择租下两栋相邻的公寓的房间，只是为了保持这种距离和联系。

    但你仍然不会和她说这件事——即使你愿意向她倾诉自己的养父和生母之间的复杂关系——不论你如何向她强调你没有被包养，也没有被已婚人士包养。也不是任何教授，谢谢——因为，就像：你不可能告诉她你正在和哥谭市新闻界、政界和金融投资界都炙手可热的精英人士，韦恩集团的继承人，布鲁斯韦恩见面，且已经保持了一年多。

    但她仍然从你对公寓摆设的改变和加减上看出了端倪——你看着她对着你堆满了一整个换衣间的奢侈品牌的包装袋目瞪口呆，你挠了挠眉心，这是……我mama寄给我的。是的，当然了……琳木木地回你，她根本没听进去。你最后还是让她带走了一件黑色的亚历山大麦昆的露背裙和一双吉米周的当年秋季秀场绑带鞋。她站在你的家门口，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打量你，你则无语地看着她。

    你不要……——我没有！

    那你……——我真的没有。

    她叹了口气——你要相信我。你也要相信我！你把两手摊在她面前。

    算了，我能理解。她不理解，你的太阳xue快要跳出脑门了。

    发生任何事一定要告诉我好吗？……——我会的。我会的。你啪嗒一声把她挡在了公寓门外。

    不管是看在你送她的那两件生日礼物的份上还是出自于对你的理解，她终于没有再在这件事上过多的纠结——但因此，你不得不忍受她时常就此事对你的戏弄。

    你在好莱坞编剧那一列里都是数的上数的傻逼，说实在的。你回她一个嘲讽的笑容——我想，我得适应一下不能每日都给副卡创造消费额度的日子了。你开了个玩笑来缓解自己尴尬的情绪。（碍于身处公共场合，你没说出那句“失去了令人神往的性生活”。）

    你这个后遗症，她撇了撇嘴，应该没有传染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