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穿
那不穿
数学试卷上洇一片墨点,盖住应了汀写好的正确答案,倒也奇怪,纸张脏了,笔触却愈发清晰。 她淡淡看墨点向四周晕染。 他为什么休学,他不可能休学,成绩差他爹也能送出国去。 骗人。 他光临只是为了证明,姐你过得比我想象中还惨。 窗外夜燃尽了,叹了深深一口气。 抽屉中拿出日记本,翻开一页,应了汀毫不犹豫划掉西城A大,过了一会儿她又写上西城A大,60。继续写时房门响了,应了汀没动,也不再写,直到短促有力的声响跟她心跳同频。 她想起应玉说的照顾,门开一角,柏迟就探身过来,碍于缝隙狭小,他被屏蔽在界线外。 应了汀闻到一种若有似乎的熟悉的香气,但她想不起来,更不愿想。 “干什么?” 柏迟依旧那副讨好模样,“找不到洗漱用品。” 淡淡的香味在距离的引诱中浓郁到一种无法承受的程度,于是大发慈悲。 “浴室左边的柜子里。” “我睡哪?” “沙发。” 她回一句,柏迟复述一遍,舌尖将她的话滚过肺,再吐出来变了味,“我什么都没带……” 柏迟双手插兜,顶灯光影剪裁利落打下,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进应了汀眼里后睫羽不可察地轻颤,笑跟着止不住了。 眼神也不在她身上游走,就盯着应了汀疑惑的眼睛——她满心满眼都在思考他那句话的意思,像在阅读理解。 怎么连亲弟弟的话都不明白了呢。 猜他在她心里大概背上了骂名,又或者应了汀认定他已经被他爹养成了性情大变的怪物。 变了吗?没有。 原则上,他仍是应了汀的弟弟,虽然暂时没名没分,不着急。 不过想太多也没什么不好,这证明他们的从前她都记得。记得就是大获全胜,毕竟他先惹恼她的,妈离婚那天柏汀给的一巴掌到现在还疼呢。 柏汀一向口是心非,小时候有好吃的会分给他四分之一。他受伤喊疼,柏汀会往伤口撒盐。应了汀嘴硬心硬,他方才那么委屈说自己没地儿去了,她都不问缘由,还在做题。 等半天,柏迟觉得好没意思,“没有换洗衣物么?” 比如,内裤。 “……”应了汀后知后觉,罕见地耳根开始发烫,最后的耐心耗尽,“那不穿。” 她只想赶紧结束对话。 她一脱力,门上便凭空多了股力道,又很有分寸地托着应了汀让她站稳。 那时应了汀晃了神,他看过来时姿态伏低,可分明有一丝难以捉摸,外放的情绪还没被应了汀看透就都收了。 “对不起。”他说着,帮应了汀关上门。 浴室架子上应了汀和应玉的漱口杯整齐摆列,不止这里,厨房,卧室,沙发,每一件物品都在它们该有的位置。 极具排他性。 位置里没有他,本来也不该有。 其实他们过得很好。 他两手撑着洗漱台,水滴顺下颌滴落,水珠反射的光刺得他眯起眼,脑海里不停闪过应了汀书桌的项链。 学校门口,柳树下,那个男的拦住应了汀送的盒子里竟然是条廉价项链。 更招笑的,应了汀居然对那男的笑了。 柏汀……不对,应了汀没有他也过得很好么?不见得。 他姐品味变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