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昏暗暗灯光欲沉，舞台灯光被飘落的美元遮挡得愈发黯淡，Felix紧紧握着话筒，麦筒把他的呼吸声撞得更碎，手背隆起的青筋挣扎着却又平复。耳边热烈的欢呼不属于他，这可真够让人挫败的。

    齐思雅先是融入那些叫喊，面颊都喊得热了几分，她逆着人流往楼上走去，眼神落在那个真正的主人公身上，汤彦钧的目光也不知落在哪里，安静地一言不发。

    邹藤震惊于汤彦钧出手的阔绰，少说十万的美刀就在这几分钟被挥霍一空，她趁其他人还没过来，装作去够飘落的钱，实际却是靠汤彦钧更近一些。

    这些有钱人指缝里流点沙子都够普通人过一年，她以前还是太傻，说什么有钱饮水饱，现在看到这五个字，她都想去跨一下火盆。

    邹藤想说些什么，却意外发现汤彦钧的出神，她顺着她的目光移去，真是冤家路窄，她看见了陈森玮和站在他旁边的钟宝珍。

    她瞧见陈森玮把什么东西塞到钟宝珍的手里，还能是什么，邹藤都不用猜，左不过是些几百多刀的小饰品，想想他当年送自己的西太后，项链是真的，耳钻却是假的，害得自己被周莎莎嘲笑。

    现在呢，她周莎莎还能笑出来吗？卡地亚、LV、香奈儿，那些曾经属于她周莎莎的，现在都属于她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更何况这些还不是终点，她邹藤就是捞女，也要做最顶尖的捞女。哪怕是苍天巨树，她都可以像藤蔓一样弯折缠绕，只要能到达最顶端。

    楼下的钟宝珍拒绝了William的表白，她原封不动地把礼物退了回去，只说：“我最近没有恋爱的打算。”

    William有些遗憾，但还是没让她为难，自嘲地一笑，“我本来想悄悄给你戴上的，但这人太多了，”他敲了敲盒子，“好吧，这甚至可以原装退货了。”

    有几张钱飘到她们之间，钟宝珍随便拎起一张问：“这是真美刀？”

    “肯定的啊，就是要这么豪横，不然怎么装逼，”William也拿起一张，“我靠，十元，这群人真他妈是有钱没处花了！”

    耳边的尖叫呐喊，被放大了的推搡嬉笑，音乐的鼓点震动，如同某种进攻的号角，追捕围猎着所有可能的情绪爆发。

    与William相反，钟宝珍被人流推到边缘，反而空出了些视野，隔着一个不算远的距离，她看见David如同一座落地钟，死板地占据着一个角落。

    那团指向忠诚的黑色，却释放了些许不同的味道，她们的眼神就这样对上，她不是唯一想要脱困的猎物，钟宝珍静静地看向他，直到David朝她走过来，生硬地开口：“Hi，Bella...”

    他扯起的嘴角比语气还要僵硬，顺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上下滚动的喉结，目光最终落在他胸前的四手结上，如此的正式而古板，David尴尬地说：“Sia邀请我，我只是来看看...”

    接着一段略显尴尬的沉默，David盯着面前这个比他矮上不少的女孩，她纤细的骨架那么瘦小，即使在这种场合，她穿的也是这种保守的裙子，那种话怎么会从她嘴里说出来呢？

    “Bella..”David的声音就像有团火灼烧着，guntang地烙在她的耳尖，“我这两天一直在找机会跟你再谈谈。”

    “什么？”周围的声音太吵，钟宝珍不得不皱眉，“我们要在这说吗？”

    歌曲进入尾声，David诚恳的眼神像是天空上的云，不知道多久才能飘过去。

    “Bella...”他又一次低低叫着她的名字，钟宝珍突然觉得他好难缠，她们真的有必要再说什么吗？

    就在这乐曲减弱的间隙，她把手机举到David面前，“你知道这些天Isabella一直在给我发消息吗？”

    面对那一串的文字框，David却避开了，“Isabella她...”他有些难堪地沉下声音，“我会跟她说说的，她就是对一些事情太执着了，但我会试着劝劝她的，好吗？”

    钟宝珍不怒反笑，“所以你只跟我说了那些话，而没有和你meimei说过是吗？你明明知道事情的起因就是她。”

    “如果我meimei打扰了你，你可以屏蔽掉她，她现在整个人糟透了，我们在考虑给她找心理医生，”David总是这样自说自话，钟宝珍却已经失去了耐心，“我真的希望能够补偿你，但你不应该说那种违背真理的话，bella，那对你没有好处。”

    钟宝珍对上他的目光，冷冷地问：“那你希望我回答什么？要钱还是要个拥抱，哪种你能给的了我？”

    David冷着脸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Bella，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我并不喜欢你，也不会跟你有朋友以外的关系。”

    钟宝珍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完全想错了，David。”

    她昂着头打量着他，声音清晰地传到David耳朵里，“谁说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和你上床？”

    那种被冒犯的眼神，让钟宝珍很畅快，他也该尝尝这种被人给予的眼神。

    “你说你要补偿我，而我选择了我最想要的回报，不是因为你多特别，而是因为这是最能让我快乐的方式。”

    David低眉注视着她，却远没有刚才那么愤怒，“所以你是故意用这种方式侮辱我还有我的信仰。”

    “你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只是想让自己开心点，”伴随着歌曲的渐进，灯光陡然间转为更亮的白色，钟宝珍被刺激得眯起眼睛，她垂着眼笑了笑，“没那么多理由。”

    “用这种放纵自毁的方式，Bella，你应该把自己看得圣洁些，人若是放纵于情欲，便是在撕毁与神所立的契约。”

    音乐响起来，厚嗓女声足够抓耳，“Honest   to   God，I   don&039;t   remember   why，I   woke   up   on   the   floor，About   a   quarter   after   four，Must   have   been   something..Telling   me   we&039;re   done，I   was   tryin&039;   to   have   some   fun.”

    钟宝珍没心情去听，他或者她在说什么唱什么，她只是淡淡地撇过眼，陈述着事实，“信仰从来和我无关。”

    疲倦的说唱既快速又冷漠，引领着接下来的flow急速变奏，参杂着女声的吟唱，“Like   I   got   a   kick   the   bucket   list，Looking   for   that   past   love，Been   giving   out   the   same   pain   that   you   dealt   out，Can   you   blame   me   for   being   heartless，When   I   had   my   f**kin&039;   heart   ripped   out，Flip   out   till   I&039;m   kicked   out”

    钟宝珍似乎听见一句sorry，是谁在跟她道歉？

    应该不是David，歌词如同神光的箴言掠过她的皮肤，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愣在这里，带着某种命运的味道，她被一道目光攥住，事情就在那时候发生了。

    “Here   come   the   regrets，Here   come   the   regrets，Here   comes   the...I   wish   I   hadn&039;t   done   it，I   wish   I   hadn&039;t   said   it，I   wish   that   I   could   take   it   all   back...”

    拖慢的呼吸，骤停的音乐，喘息声被突然的放大，在窒息与噪音之间，钟宝珍对上汤彦钧的目光。

    可她什么也看不清，她只能迷茫地抬着头，这一场默剧演到这里，他这个男主角却能置身事外，这不公平。

    在这种不平等的对视下，钟宝珍颤抖着，她想起上一次酒吧的洗手间她们的相遇，想起那些被已读的短信，她仿佛看见浑身赤裸的自己，一丝不挂地出现在每个人面前，“God   I   know   you&039;re   up   there，God   I   know   you&039;re   up   there，God   I   know   you&039;re   up   there，God   I   know   you&039;re   up   there！”

    上帝，上帝，在这一声又一声对上帝的呼唤中，她仿佛听见苹果一颗颗从树上掉下的声音，她就像那些甜美的果实一样腐烂了，在性爱中一步步走向灵魂的死亡。

    “God   I   know   you&039;re   up   there，But   I   needed   you   down   h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