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pitel 113 失踪的狼、狗、人

    哈利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医疗翼高高的天花板。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像是灌了铅，四肢也酸痛得不听使唤。他听见了声音，模模糊糊地从隔帘外传来，是两个人在说话。

    “——邓布利多教授，我认为布莱克和卢平可能是把塞德斯莫带进了禁林。”

    那是斯内普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一贯咬字清晰的习惯与强行压抑的怒火。

    “西弗勒斯，你为什么这么猜测？”是邓布利多，语气平静，似乎在思考。

    “猜测？”斯内普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单纯的猜测，校长。布莱克来霍格沃茨——我敢断言，他早有图谋。而卢平……”他咬住了这个名字，“一直以来都在协助他。他装出一副无害又可怜的模样来博取同情，巧妙地利用了您对他的信任——他从一开始就在为布莱克开方便之门。”

    哈利费力地转过头，听见邓布利多迟迟没有回应，只有衣袖在移动间拂过墙面的轻微摩擦声。

    “那天晚上，”斯内普继续说道，声音更低了一些，“我在卢平的办公桌上看到了那张地图——那张您知道的地图。地图上清楚地标出了布莱克、波特、格兰杰……还有阿莉娅·塞德斯莫的名字。他们全都在尖叫棚屋。我追了过去。”

    他顿了一下，语调变得更讥讽。

    “结果我看到的，是一出拙劣的闹剧——一群被布莱克蛊惑得团团转的学生，像当年的詹姆斯·波特一样，被布莱克牵着鼻子走。布莱克一贯如此，靠虚伪的忠诚与慷慨，玩弄那些涉世未深的人。”

    斯内普停住了话语，像是刻意克制住了什么，接着他话锋一转，带着明显的怒意道：“无论他用了什么——夺魂咒也好，混淆咒也罢——这几个愚蠢的学生竟然信了他的话。结果，他们不但认定布莱克是清白的，反而联手袭击了我！”

    “特别是这个——哈利·波特。和他那该死的父亲一模一样，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他连自己面对的是什么都搞不清楚——”

    听到斯内普这样说，哈利激动地准备坐起身，却感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他转头，是赫敏。她冲他摇摇头，一边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边紧张地盯着帷幕后方那两个声音的来源。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斯内普止住了话语。

    “我醒来时，”过了一会儿，斯内普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明显的怨气，“只有罗恩·韦斯莱一个人躺在那里，断腿，昏睡不醒。波特和格兰杰，还有那——塞德斯莫，全都不见了。”

    哈利此时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床位，罗恩正躺在那里，似乎还没苏醒。可怜的罗恩。哈利心想着。那时候只有他独自一人面对斯内普的怒火。

    “我原以为他们可能只是被布莱克转移了位置，”斯内普继续说道，“直到我看见天空——那一大群摄魂怪，在空中胡乱地四散奔逃，几乎无一只回到了原先守卫的出口位置。这种情况，在过去从未出现过。”

    他顿了一顿，仿佛想让这一句更有分量地落在邓布利多耳中。

    帷幕后，哈利听见赫敏倒吸了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收紧了被角。

    “我立刻意识到出了大事，于是沿着摄魂怪溃散的反方向追过去，果不其然，只在湖边找到昏迷的波特和格兰杰。”

    “而那时候，校长，”斯内普低声说，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肯定，“我毫不怀疑，布莱克和卢平早已联手，将塞德斯莫引去了禁林深处。不管是哄骗还是劫持。她跟着他们去了，并最终陷入了绝对的危险。”

    帷幕后传来几秒的沉默。

    “可是，他们的目标为什么是阿莉娅·塞德斯莫？”

    斯内普的靴子在石板地上轻轻移动了一步，仿佛在极力按捺内心的不耐。

    “校长，您忘记了她的身份了吗？”斯内普意有所指地说。

    邓布利多沉默片刻后才开口：“我已经拜托了三位院长和其他老师前往禁林寻找他们三人。待会儿如果塞德斯莫先生过来，西弗勒斯，还请你协助接待。”

    “很好。”斯内普的语气中没有半分应允的温度，听起来更像是终于得到了迟来的、他本就该拥有的权力。“那么我强烈建议您，校长，立刻向波特和格兰杰询问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哈利心跳猛地加快，几乎要从床上坐起，但赫敏悄悄拽了他一下，他才又悄无声息地贴回床垫。

    “他们袭击了一名在职教师。”斯内普继续说道，声音已经不加掩饰地充满怒火，“您是否打算继续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邓布利多轻轻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回应。

    “卢平和布莱克……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已无需我多言。”斯内普紧接着冷冷地说，“但现在问题的核心是塞德斯莫。她的身份不一样。”

    “校长，”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道，“这恐怕正是布莱克计划中的关键一环。您知道的。”

    房间里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寂静的气氛。医疗翼的大门被推开，一道略显急躁的声音随之而来。

    “邓布利多！”是福吉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拖腔，“我听说几个小时前，黑湖上空出现了上百只摄魂怪？到底怎么回事？布莱克出现了？”

    “确有其事。”邓布利多不紧不慢地回答，“布莱克确实出现在黑湖边。但不幸的是，他再次逃脱了。”

    “逃脱？”福吉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的尖调，“又逃了？你知道这在部里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吗？”

    他急促地在原地踱步，手指不停地捻着帽檐，声音越说越高，“那头鹰马兽已经要让我们在报纸上丢尽了脸，现在布莱克也跑了……梅林在上，这要是让公众知道，媒体又要大做文章，议会里肯定也有人开始施压——”

    他猛地转向邓布利多，像是要把责任推回去：“我们必须控制局面！现在最关键的不是他怎么逃的，而是要让大家相信我们掌控着一切！”

    “多么感人至深的治理哲学。”斯内普的声音慢吞吞地响起来，“真令人安心，部长——与其抓住罪犯，不如先安抚《预言家日报》的头条编辑。”

    福吉涨红了脸，嘴唇动了几下，似乎想反驳，却找不到立刻能驳回的话。

    邓布利多温和地解围：“我们都会各自承担应有的责任，福吉。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确保学生的安全。”

    “是的，是的……当然。”福吉搓着手，开始往门口挪动，“不过我还是得说……希望这件事的处理方式，能……更妥当些。比如，不太适合让很多人知道。”

    “适不适合恐怕不是您说了算的，”斯内普硬邦邦地说道，走上前几步，明显是在给福吉下逐客令，“不如部长先去看看摄魂怪的情况如何？”

    福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点点头，在斯内普的跟守下匆匆离开病房。

    门关上的瞬间，哈利听见赫敏在被子下长出一口气。他也才发现自己背后早已被冷汗浸透。

    就在此时，庞弗雷夫人步伐急促地拉开帷帐，走进。她手里提着一个铜托盘，上面赫然摆着两块圆得惊人的巧克力圆饼——每块都有哈利和赫敏两个脑袋那么大。

    “哦，梅林！你们终于醒啦，”她说，一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快，把这个吃了。吓得不轻吧，我可没见过谁被摄魂怪袭击还能安然无恙醒来的。”

    哈利和赫敏艰难地坐起身，脑袋还晕晕乎乎的。他们各自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托起那块沉甸甸的巧克力圆饼，咬下一口。酥脆的碎屑带着nongnong的可可香气，立刻在嘴里弥漫开来。

    他们像两只虚弱的小老鼠啃咬人类的饼干，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

    “罗恩怎么样了？”赫敏含糊地问，嘴里还塞着巧克力。

    “累坏了，也可能是被吓着了，”庞弗雷夫人回答，语气中带着担忧，“他刚才说梦话，说你们三个骑着狼飞进湖里。我看他得多睡一会儿。”

    就在这时，帷帐轻轻被拉开，邓布利多走了进来。银白的胡须垂在胸前，脸上的表情温和但略显疲惫。

    “哈利，赫敏。”他的声音低沉而慈祥，“我听庞弗雷夫人说你们醒了。我很高兴。”

    “校长！阿莉娅他们怎么失踪了？！西里斯是无辜的！凶手是佩迪鲁！”哈利几乎是脱口而出好几个问题，“佩迪鲁……佩迪鲁在您的办公室，是真的吗？”

    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更加沉静。他走到床边，缓缓点了点头。

    “是的，哈利。阿莉娅他们应该还在学校，但暂时找不到他们。那只老鼠，确实是彼得·佩迪鲁。但他目前的状态……还没清醒，也难以对外说明。我们需要更多时间。”

    “可为什么不能告诉大家？”哈利着急地坐直身子，声音冲了些，“如果大家知道了佩迪鲁还活着，就不会再追捕西里斯了！卢平教授也不会没吃药就赶来，阿莉娅也不会失踪。西里斯——他是清白的！”

    邓布利多沉默地看着哈利几秒，眼神像湖面一样深远，然后轻声道：“我知道，哈利。只是那时候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哈利呼吸急促了一下，随即垂下头，低声说：“对不起，校长。我太激动了。”

    “不需要说对不起。”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相信你。你经历了很多，我明白你的感受。”

    他在两人床前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头。“请告诉我——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赫敏和哈利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将一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斑斑的真相、卢平的变身、布莱克和阿莉娅如何保护他们，还有摄魂怪的袭击。

    邓布利多听得很认真，始终没有插话。他的眉头微蹙，直到两人讲完，他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望向窗外夜色。

    “很棘手的问题，如果他们能早点回来，或许还有转机，”他说，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能有更多的时间就好了。”邓布利多用自己蔚蓝色的眼眸看着赫敏。

    “噢！”赫敏看着校长的蓝眼睛，突然睁大双眼，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校长，您是说……”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邓布利多点点头，“我只是提醒你们注意几点：第一，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看到；第二，你们必须确保你们自己没有看到你们自己；第三，记住——每一个生命都很重要。”

    他站起身，整了整袍角，朝门口走去，“格兰杰小姐，转五下就行。祝你们好运。”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了医疗翼。哈利听见门轻轻合上后，接着响起邓布利多的声音，“塞德斯莫先生，阿莉娅确实还没有回来——但我们正在全力寻找。”

    “校长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转五下就行？我们要不也去找找阿莉娅他们吧？”哈利问。

    赫敏已经开始从枕头底下摸出她的时间转换器，神情比她面对任何一次期末考试时都还要严肃。

    “快点，哈利。赶紧过来。我们正要去找阿莉娅他们。”

    哈利赶忙凑了过去，完全被搞糊涂了。

    赫敏举起那条细链子，哈利看到上面悬着一个金色的小沙漏，在月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

    “来——”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链子小心地绕到哈利脖子上，和自己一起罩在其中。

    “准备好了吗？”她压低声音问。

    “这是干什么啊？”哈利还是一头雾水。

    赫敏没回答，只是紧盯着沙漏，将它旋转了五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