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1
心事1
印象中每年冬日,都会有几场这样厚重的雪,纷纷扬扬落在树梢与路灯上,很快便成了白茫茫一片。 但往年冬日有这般冷吗? 谢津不确定。 他在淹没脚踝的积雪中走着,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黑白斑驳。 身体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麻木着发痛,但谢津急需这些知觉来平衡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因因,为什么会是 谢津的呼吸变得气促起来,他甚至连想到那些词汇都觉得恐惧与震惊。 “你meimei比你小两岁半,我记得她是叫徐、对,叫徐因,又懂事又优秀的一小孩儿,好像也在燕城那边上学。就是不适应这边的气候,小时候来过几次,每次都水土不服住院,后来再也没回来过了。” 舅舅拿着徐因七八岁的照片给他介绍他“素未谋面”的meimei,而谢津在旁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头顶的照明灯将他的脸色照得无比苍白,完全失去了血色。 谢津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从舅舅家出来的,他耳旁全然是嗡鸣,头也昏沉发晕,等走到雪地里,被刺骨的寒风一刮,他才勉强清醒一些。 但他仍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因因。 因因。 因因。 反复念着徐因的名字,谢津倒在雪地中,他无知无觉地仰躺着,等待大雪将他淹没。 环卫工人的扫把擦过谢津的手臂,惊呼着以为又冻死了宿醉的人,拨打了120。 亏得发现的早,谢津倒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得了肺炎,发起高热,要在医院住院。 父亲对于他大半夜在外面把自己冻到住院的事十分不理解,到医院看了他一眼送了些东西就回去了。 谢津待在暖气充裕的病房内,恍惚自己还在那片雪地里。 手机上弹出来新的消息,是徐因,问他买到回去的票没有。 谢津回复她说,自己贪凉,晚上开窗户睡觉不小心发烧了,要晚几天回去,延误了她的旅游计划。 徐因给他发了小兔子表情包,说既然这样干脆计划取消,他们还在燕城过,正好忙毕业设计。 五天后,谢津见到了徐因,身体本能地向前朝她拥去,将她抱在怀中。 怀里的女孩儿摸摸他的腰背,“你是不是瘦了?” 谢津将脸埋在她的发间,低声道:“生病吃不进东西。” 来的路上,谢津一直在想要怎么和徐因说才好,他知道徐因的性格,她必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又或者说大部分人都无法接受,她会和他分手,再也不和他联络,此后对这段感情避之不及,再不愿想起他的名字。 放在徐因肩膀上的手在轻微颤抖,她疑惑地仰起头,目光纯粹。 谢津无法直视她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他看出了徐因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 理智告诉谢津他应该松开手,可手臂却习惯性地搂紧她的身体,他将徐因拉进自己怀中,不去看她的脸。 “我好想你。” 谢津想他不认识从出生就抛弃他的母亲,也不认识素未谋面的meimei,他只认识一个徐因,他的初恋女友,他唯一的爱人。 他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联系紧密的人,徐因是第一个能让他无所顾忌展现所有真实的人,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谢津慢慢摸着徐因的长发,屈指蹭了下徐因的脖颈,“因因不想我吗?” 徐因一无所知,她仍拥抱着谢津,笑着说想他。 谢津搂着她的肩膀,闭上眼睛。 他无声地忏悔,妄图得到宽恕。 是夜,屋中暖气烧得正旺,刚从热腾腾的浴室出来也不觉得冷。徐因穿着件毛绒睡衣,盘腿坐在床上让谢津给她吹头发。 吹风机嗡嗡作响,她无意识拽着谢津的衣服,等他放下吹风机后,她说:“你好像没什么精力。” 谢津侧躺着在徐因腿上,搂住她的腰,“生病总是这样。” 徐因说:“在我身边还好好的。” 谢津侧了下脸,他紧贴着徐因的小腹,嗓音发闷,“嗯,我离不开你。” 徐因就笑,“好,睡觉吧,明天出门大采购。” 谢津以为自己还会失眠,但他搂着徐因很快就睡了过去,睡得很沉。 请的事假连着病假,病假结束后没隔两天就是春节,他去办理销假时人事又好气又好笑,问他是不是计算好的。 谢津提供了住院记录,表示绝无此事。 两个人的春节总是随心所欲些,年夜饭徐因在烤rou和火锅之间抓阄抓到了烤rou,于是她翻找出之前买的电烤锅,倒了两杯啤酒。 落地窗外烟花绚烂,室内却温暖如春,徐因举起玻璃杯和谢津碰杯,许下新年愿望。 她说来一年要事事顺利,身体健康,最好让她一幅画卖到五位数,这样谢津就能少加些班了。 谢津含笑看着她,说一定会的。 吃过年夜饭后,谢津把碗筷收拾进洗碗机,回到卧室准备洗澡,路过浴室时,里面伸出一条湿淋淋的手臂把他拉了进去。 谢津那一刻浑身上下的警报都在响,他不敢看徐因水雾中裸露的身体,却仍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感受到她紧实细嫩的皮肤。 他不知廉耻地对着亲meimei起了反应。 谢津说不清他是怎么跟着徐因到卧室的,但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这件事都和他低下的道德和被兽欲管控的大脑脱不开关系。 他在心里诟病着自己的下作和无耻,伸手将徐因按在怀中。 身体上的热度高得吓人,徐因迷迷糊糊想也就这种时候和发烧时,她的体温才会升高许多。 谢津的声音很温柔,他问徐因是不是累了。 徐因从激烈汹涌的快感中抽离出神志回答他,“嗯……磨得太酸了,没力气。” 谢津亲了下她的肩膀,扶着徐因的腰从她体内缓缓退了出去。 跨坐的姿势让徐因直白地感受体液溢出在谢津身上,脸涨得发红。 谢津搂着她的身体放在床上,手扶着徐因的大腿,重新顶了进去。 徐因闭上眼睛,她就知道谢津没这么容易放过她。 谢津碰了碰徐因胸口起伏的彩色纹身,说道:“这个姿势会不会好一点?” 徐因不理他,她大概一个多月没和谢津做过,身体比以前敏感了不少,现在腿都在打哆嗦。 体内蓦地一空,徐因想他怎么又玩这个,睁开眼睛,看到谢津的神色说不出的阴翳。 眼花了吗? 徐因抬手遮了一下灯光,沙哑道:“不继续了吗?” 谢津犹疑着去碰她的手,问道:“因因,你是愿意的吗?” 徐因没懂他的意思,“什么?” 谢津低下头,埋在徐因颈间,他眼神中说不出的悲哀与浓郁几乎化为实质,语气却十分平静,“愿意和我上床。” 徐因自然不清楚他这么问的真实原因,她以为谢津是习惯性地在床上逗她,热度从脸颊烧到耳根,脚趾也不自觉蜷缩着,她小声道:“嗯……很舒服。”甚至上瘾。 谢津忽地笑了,他神经质地低声说着什么,徐因一个字都没听清楚,谢津的力气太大了,在徐因变相地说完她愿意后,他就再无法控制,病态地扼着徐因的肩膀,将她辖制在床上。 徐因剧烈呼吸着,她身上潮热一片,纤细的颈被迫仰起,缠绵的吻带着吞食的欲念,谢津攥紧了徐因的手指,和她说:“我爱你,因因。” 你什么都不用知道,你会是我唯一的爱人,不会有任何其他身份。 真相只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那些根植于血脉无法剥夺的罪恶与不堪,最好死绝在他这里。 谢津本来是这样想的。 可他看到了徐因搜婚纱的款式,他勉强地问她,是在挑选婚纱吗? 徐因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她用笔点在屏幕上,兀自讲道:“在找参考,不过这种裸背的婚纱真漂亮,没有那么笨重,质感很轻盈。” 谢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最多再过两三年,他们就该结婚了。 又或者说他今年过年回家前,就在考虑这件事了。 “你想要吗?”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他的meimei要不要一件婚纱。 “款式看起来不难,要不要亲手给我做一条?”徐因歪了下头,粲然一笑,“当我的生日礼物。” 徐因的生日在十月中下旬,她这样说几乎等同于结婚的暗示,谢津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一句简单的“我们结婚吧”。 如果搁在以前谢津当然会这么说,可如今他却狼狈地转移开视线,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可等这个话题结束后,谢津又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半拥着徐因,注视她在网站上翻找着不同婚纱的款式,以作参考素材。 徐因早已习惯坐在他的怀中做自己的事情,她毫无防备地低垂着脸,不曾发现谢津看她的眼神愈发地怪异,他就那样看着她,脸上的神色阴冷扭曲。 他本该能够一直用抱着她,偏现实如一记惊雷炸在他的头顶,就算他能想办法瞒父亲一辈子,把母亲送出国,那徐因呢? 要怎么跟她解释,他们无法结婚的原因? 要如何告诉她,他不能带她回家、也不肯跟她回家的理由? 他彻彻底底走进了死胡同,寻不到任何出口。 谢津忽地伏在徐因的膝头,她有些惊讶,于是把平板放到一旁,摸摸他的头发,“怎么了?” “有些累,”谢津轻声道:“这样多陪陪我好吗?” 陪陪我吧,在这最后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