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次相见 -3

    沐恩被闹钟吵醒，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双颊，她竟然又在梦中想起那个会抽菸的学姐……

    偷偷爱慕了快一年，导致唱毕业歌欢送高三学姐的那天她哭惨了，当时恩曦还很困惑她难过的理由，她只能说是自己比较感性。

    大学她读了音乐系主修钢琴，男男女女的追求者一直都很多，但直到大学毕业，都不曾再遇过如此吸引她的人。

    她知道自己的性向不会变，就像父母骂了一辈子的魔鬼，还是有这麽多的魔鬼存在——因为同性恋只是一种自然的现象，当然不管怎麽驱魔或祈祷都没用。

    但是她仍然不敢光明正大的展现出来，她并不想跟父母闹翻，打算一直当着深柜女子，默默支持梁恩曦的每一段恋情就好。

    翻身下床，从衣橱里拿出蓝色小礼服换上，给自己上了淡妆，傍晚五点二十五分，准时走进一楼客厅。

    光启善也已经穿好西装坐在客厅读圣经，看她下来，便立刻起身出门。

    「宝贝，妳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光启善边开车边问副驾驶的她。

    「没有啊！怎麽了？」

    「关心妳一下，没人追吗？」

    「有啊。」

    「那怎麽会没有男友？」

    沐恩不知道父亲突然关心的用意，只能继续陪着绕，「没有喜欢的。」

    「单身也很好……我知道现在年轻人比较开放，要记得就算有男友，也不能有婚前性行为，知道吗？」

    「干麽突然说这个？」

    「青年组的阿聪，把他女友搞大肚子了，我们不贊同堕胎，而且那个女生去产检，婴儿很健康，所以我们希望他们赶快结婚，但是女方家长不同意婚事，还希望女儿赶快去堕胎……实在很麻烦……」

    「这样啊……那也不能强迫女生把小孩生下来啊！又没有结婚意愿。」沐恩对父亲的困扰不以为意，总是要干涉别人的人生。

    「妳怎麽能说这种话呢？那是一条生命！」

    「生下来你要养吗？人家就不想要养小孩啊！」

    光启善突然对她怒吼，「我是这样教育妳的吗？」

    「你凶什麽！我又没男友，也没跟人乱搞，不要迁怒到我这里！」沐恩也不甘示弱，「陪你来舞会我已经很委屈了，别拿其他人的事来骂我。」

    「抱歉……宝贝，爸爸只是心情不太好。」光启善被她骂回来，发现自己真的不该对她讲这些，但又担心她没保护好自己，搞出那些不名誉的事情。

    「我不交男友，也不会有婚前性行为，你放心。」

    「好、好，是爸爸不对，但是没有说妳不能交男友，交了马上带回来给我们看就好。」

    「再说吧！现在的追求者我都不喜欢。」

    「那旺叔的儿子……」

    沐恩一路上听父亲讲着那些长辈的儿子，哪一个又高又帅又多金，哪一个又去国外留学回来，她只能无奈的装作自己有点兴趣，实则是根本不想听。

    到达目的地，是一座私人庄园。车从大门进去，经过蜿蜒的林荫大道，尽头是一片停车场，粗估能停五十辆车。

    欧风的主建筑，只盖了两层楼，但佔地很广，约有五百坪以上。建筑物之后有广袤的草地，可以举办各种活动。

    「我国中同学是建商，他们整个家族都住在这里，今天出入很複杂，妳别离开我身边。」光启善在下车前，对她交代着。

    沐恩点点头，她根本就没兴趣认识那些公子哥，自然是会跟紧父亲，但又不能表现出太明显的厌恶感。

    活动办在很宽敞的宴会厅，正前方有舞台，有一组乐队在演奏音乐；左右两侧是同样的食物桌与饮料区，客人选择其中一边取餐即可。

    中间呈现正方形的区块，前半部靠舞池的空间是留白的，方便来宾进入舞池跳舞，后半部则摆了一些桌椅，方便大家休息及吃东西。

    一进入会场，沐恩就被旁边摆放食物的长桌吸引，有咸派、蛋糕、饼乾、义大利麵、薯条、鸡块等等，另一边的饮料区也有红茶、绿茶、奶茶和各式汽水，全都是自助式的。

    光启善带着她去签到，领了识别手环，他们父女戴的是蓝色手环，象徵是主办方某人的友人；还有红色、黄色、绿色等等，分别代表生日女孩的同学、事业伙伴、政府单位派员等等。

    「妳饿了吗？」光启善看她眼睛一直盯着左右两侧的长桌，还是开口问了。

    「当然！」

    「那我们先去拿点东西吃，等等带妳去跟我同学打招呼，稍微转一圈就回家。」

    沐恩与光启善刚坐下吃东西，她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伙人在聊天，其中有个身材高?的女人，穿着红色露背礼服，大大的深V开到腰际，隐约有藤蔓纹身。

    女人的脖子右侧，有一个雁形纹身，她手勾着的男人则是在脖子左侧有雁形纹身。

    她看着那女人，觉得很有魅力，又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女人似乎心有所感，突然转身瞄向这里，沐恩和她对视的瞬间，立刻认出来，那就是她下午梦中想起的学姐闇芷彤！

    好些年不见，学姐更成熟、更性感、更有魅力了，她好想过去跟学姐打招呼，但对方不认识自己，能聊些什麽呢？

    旁边还有个极度恐同的光启善，她不敢对任何同性表现出过度热情。

    沐恩不自觉盯着芷彤发呆，让光启善有些起疑，但以为她看的是闇芷彤旁边的萧毅，「妳在看什麽？」

    「呃……看那两人脖子的刺青好特别。」

    「那些人都是混帮派的，脖子上有雁形的是赤雁帮的，那几个虎口有竹子刺青的是青竹帮的，旁边手背有爪痕刺青的是黑熊帮的……」光启善为她介绍了周边地区常见帮派的识别方式，「以后在路上，看到这些人都离远一点。」

    「爸，你怎知道得这麽清楚？」

    「妳忘记我的职业了吗？很多帮派份子会失去人生方向、会迷惘，就会成为慕道友，被带来教会一起礼拜。」

    「那干麽要我离远一点？去感化他们不是很好吗？」

    光启善笑了出来，「傻孩子，我们是人，尽我们所能就好，上帝会拣选合适的人给我们，能得到拯救的人，他们会自己走到主的面前悔改，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来信主，所以首先专注于帮助走进教会的人，有馀力再去外面传教……但是妳心性不稳，对主的信心不够大，容易受影响，所以妳离他们远一点比较好。」

    「这麽不信任我……」

    「妳连每天读经都不肯了，我怎能相信妳不会受影响？反正那些帮派份子，妳都离远一点就对了！」

    「好啦……」

    光沐恩远远看着闇芷彤，心底那份悸动，仍然那麽强烈，不曾因为时光流逝而减少。

    但再多的情感都只能压抑，她生长在恐同家庭，违抗不了爱她的父母，儘管很多时候，父母的爱让她感觉很沉重。

    吃完东西，光启善带着沐恩去跟同学们寒暄，果不其然都是沐恩很厌恶的交谈内容，话题无论怎麽绕，最后总会问她有没有男友？

    回答没有，就开始要帮她介绍，自己的儿子、朋友的儿子、儿子的同学、邻居男孩……那些男性长辈们，总用一种惋惜又同情的表情看她，似乎大学毕业还单身是一件可怜的事情，没有男友她就没有价值，白白浪费一张貌美如花的脸。

    陪着父亲寒暄完一圈，沐恩觉得好虚脱，好想跟全世界出柜，叫大家别再把她推给男人了，她只想跟香香的女孩子搂搂抱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