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之间
月影之间
宿舍熄灯,夜色如帘。 谢玉将笔记本合上,指尖略微发烫。她知道,咒语效应又要开始了。 白天还好,她可以用计划、话术、社交甚至冗长的课程去填满一切。但到了夜晚,情绪的波涛就像退潮后的礁石,清晰而尖锐。 她没有洗冷水澡,只是泡了一杯蜂蜜水,把耳塞戴上,躺回床铺。 月光透过床帘缝隙,在天花板上印出斑驳的银影,像某种流动的字迹。 她闭上眼,开始倒数:“十,九,八……” 呼吸一深一浅,不知不觉,意识滑入了睡眠。 梦,来得比以往更快,也更温柔。 她站在建筑北楼的楼梯间,灯光昏暗,四周寂静得仿佛沉入水底。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是沈砚。 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近,停在她面前两步的距离。那双眼,依旧藏着月光碎片,却比白日更柔和,像被星尘擦拭过的琥珀。 他伸出手,在她面前停住,掌心朝上,指尖轻轻一抬。 那动作不像邀请,更像请求。 谢玉看着他,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一阵微妙的疼痛——像是在久别重逢后看到一封曾未寄出的信。 她将手放上去。 他的手很凉,却不像冰水那般冷冽,而是带着安静而深沉的慰藉。 就像,在烧灼夜晚里出现的一小段阴影,能让人歇一口气。 “你来了。”沈砚低声说。 她没有回答,只是点头。 他忽然靠近了一步,谢玉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不是香水,更像是旧书页与木屑混合后留下的时间气息。 “你一直在忍,是吗?” 谢玉喉咙微动,低声道:“你也一样。” 他没有否认,只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她鬓边一缕发丝。 那动作极轻,像风扫过湖面,没有丝毫强迫或侵占,却让她的全身皮肤都悄然紧绷。 沈砚的指尖停留在她耳后,指腹绕过耳垂轻轻点了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确认。 她闭上眼,呼吸微微加快。 明明是梦,身体却反应真实得可怕。那股晚间积蓄的热流,在触碰间悄然释放出来,一点一点地攀上胸口与脖颈,像细细的藤蔓,缠着她的意识缓慢下沉。 “可以吗。”他忽然低声说。 她睁开眼,那一刻看见他的眼神不再只是清冷,反而有一丝说不清的柔色——像是浓雾初散的山水画,温润却模糊。 他的唇靠近了她的脸颊,轻轻贴上,像雪落在纸面,几乎无声。 谢玉怔住,整个人僵在原地,心跳像被丢进了guntang水中——咚咚咚咚,撞得她无法呼吸。 眼前猛地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烟花,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我不是来让你沉沦的。”他轻声道,气息拂过她的耳根。 “我只是……想陪你一起熬过。” 她忽然哑声道:“可是我已经快……熬不下去了。” 他将额头贴在她额头上,两人就这么贴得极近,连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谢玉听得见他每一次轻微的吸气,也能感受到自己手心因接触而泛起的潮热。 他的手,绕到她肩膀后方,没有拥抱,只是将她向前缓慢引了一小步——她跌进他的影子里,整个身体都贴上了他的温度。 然后, 那只曾带她走出夜晚的手,缓缓落到她背脊中央,轻轻一划。 这一划,没有挑逗,甚至没有刻意的意味,却像是引燃了什么。 谢玉轻颤了一下。 她的脑海中忽然炸开无数断裂的光斑——模糊、炽热、失控。 是咒语的效应正在梦中全面释放。 所有白日克制过的、夜晚忍耐住的情绪,在此刻崩塌。 她像是一只被捂住嘴的猛兽,在幽暗森林里终于听到了唤醒它的号角。 她想逃,却又不舍。 她想靠近,却又害怕。 她伸出手,想回握他。 沈砚却像感受到了她心里的挣扎。 他低声说:“你不是真的想沉进去。” 谢玉忽然愣住。 梦境像被按下暂停。 那一瞬间,所有肢体的接触、呼吸的粘连、悸动的火光都被拉长,凝滞,冷却。 她在梦里睁开眼,看见自己靠在他怀里,像个即将落水的人。 可她不是要溺水的。 她忽然听见自己内心发出一个清晰的声音: “够了。” 于是她猛地后退一步,挣开他的手。 梦开始崩塌。 天空翻转,建筑破碎,楼梯下陷,沈砚的身影在她面前模糊淡去—— 他没有露出责怪的神情,只是淡淡一笑,说了一句: “你比我更清醒。” 黑暗扑面而来。 谢玉睁开眼,天光初亮。 她的背心一片湿热,床单被她揉成一团,头发黏着额角,双腿之间泥泞,像刚经历过剧烈运动。 她盯着天花板,愣了足足半分钟。 手,仍像在梦中握着谁。 耳边还回响着沈砚的那句低语:“我只是想陪你一起熬过。” 她坐起来,捂住胸口,情绪难以言说。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梦,而是咒语与情感交缠后生成的投影——既真实,又虚幻。 她没有哭,也没有羞愧。 她只是沉默地去洗了冷水脸,然后穿上校服,梳好头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出门。 可她知道,那个梦,她差点失控。 不过她选择了清醒。 走出宿舍大门时,阳光洒在校园的石板路上。 远处,沈砚正靠在树下,一只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拿着早餐。 他看见她,举了举食物袋:“我猜你昨晚又没怎么睡好。” 谢玉走近,接过食物,笑得很淡:“是啊,梦见你了。” 沈砚一愣,然后勾唇:“希望不是噩梦。” 谢玉看了他一眼,慢慢说道:“是……劫后余生的梦。”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