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梦
各种乱七八糟甚至灾难性的想法反复在景筝的脑海里推敲。 甚至不到十点钟，景筝就心力交瘁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到凌晨两点多，她醒来了，想要继续睡，却辗转难眠到将近四点钟。 她干脆洗了把脸，也没有开灯，循着冰箱发出的光线，径直走近冰箱，从其中拿出一大盒薄巧冰淇淋。 她依旧没有打开二楼客厅的灯，只是打开了电视，切换到一部非常热门的情景喜剧，盘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冰淇淋。 冰淇淋吃了三分之一，景筝的肚子就开始不舒服了，小腹就像是她每个月来生理期的第一天，一阵沉闷的坠疼。 景筝皱了皱眉，又吃了几口，发现肚子疼不是短暂的感受，才不情不愿地放下手中的冰淇淋，拎来一个小熊玩偶压在自己的小腹前，可是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还是无法缓解，她的脸颊、后颈和手心，逐渐发烫冒汗，殷红的唇蒙了一层病态的苍白。 应该是一下子吃了太多凉的，闹肚子了，好像还发烧了，但是景筝懒得去找药来吃。 其实发烧对她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只要她的外公外婆和爸爸mama没发现，她就不会告诉他们她不舒服。 不然他们一定会带他们去医院，把她当成病人紧紧盯着，没胃口不想吃饭还要被劝着多吃一口。 对景筝来说，生病时被家人和朋友寒暄问暖的感觉和怀孕时扶着肚子被众人小心翼翼关切的的感觉应该很像。 虽然景筝没有怀过孕。 但她都觉得这种感觉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展现她现在处于虚弱的状态，需要别人的保护才能生存，太可怕了。 她只想自己保护自己、主宰自己，不想把自己的安危交到别人身上，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父母家人。 景筝觉得自己这一次也可以熬过去的，不过是肚子疼和发烧的感觉有点不好受而已。 她扯了扯毛毯，将自己包裹得更严实一些，沙发很宽，她可以轻而易举枕着一个抱枕，怀里抱着玩偶，侧躺着，只露出一张白皙小巧的脸，黑漆漆的眸安安静静盯着正在播放的情景喜剧。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筝终于睡着了，怀里抱着的玩偶也掉在了地上。 第二天中午，她爸爸mama不出意料又忙着工作没回来，阿姨做好了午饭，喊她去吃饭。 景筝还没有睡多久，脑袋沉甸甸的，眼皮几乎睁不开，她敷衍地应了一声，继续倒头就睡。 四点多钟，景筝才从沙发上爬起来。 她的身体抵抗力还是不错的，肚子果然已经不再疼了，只不过烧好像还没有退…… 明明外面下了暴雨，冷风顺着没有关紧的玻璃窗呼啸吹进来，她的呼吸还是好烫好烫，身上濡湿一片，发丝深处也是潮潮的，很不舒服。 她无法忍耐地进了浴室洗了热水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身上短暂有了清爽的感觉，只是喉咙干干的，一次简单的吞咽就像是生吞了一枚刀片。 下楼吃饭的时候，景筝才发现今天阿姨做的饭有多么丰盛，不过因为她吃饭的时间晚了四五个小时，饭菜的口感已经不如刚做好时那样好了。 她没有胃口夹了几块排骨，就放下了筷子，捧起碗，慢吞吞地喝完了一碗莲子羹。 吃饭对景筝来说也是一场体力劳动，她扶着楼梯扶手爬上二楼，回到自己的卧室就立即扑倒在床上。 几乎是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发现卫爻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意料之中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失望。 景筝的心情更差了。 她平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只觉得心脏也随着轰隆的雷声而颤动。 她开始恨起卫爻了。 距离她离开伦敦已经三天了，卫爻还没有联系她。 那么，他最好已经死了。 不然他没死，凭什么不给她发消息。 忽然，电闪雷鸣，天空像是倒灌的海水，暴雨如瀑布倾泻，像是海神敲响了它的丧钟，几乎将城市的身影和喧嚣都吞没殆尽。 直至她再次睡着，大雨依旧一刻不停地下着，那股扯地连天的潮湿一点点渗透进她心里的裂隙。 景筝浑浑噩噩睡了好久，再次被雷声惊醒时，发现卫爻正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景筝还在发烧，没有精力去想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她只是扑进他的怀里，柔软guntang的手在他身上胡乱地摩挲，似乎是想要寻觅到一处足够冰凉的能够让她感到舒适的地方。 “唔，我好渴，卫爻。” 很奇怪是，景筝不喜欢在任何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和可怜，哪怕是她的父母。 但卫爻照顾她时，她却无比心安理得。 卫爻的脊背倏忽泛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意，焦急和担忧使得他有一瞬间的慌乱不安。 他深呼了一口气，抬手将房间的灯全都打开了。 明亮的光线下，他帮她把脸颊边濡湿的发丝别到耳后，发现她的脸红得吓人，纤黑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原本润泽的唇失去了水分，唇珠处翘起了一块透明的皮。 他转身拿起放置在床边柜上的热水壶，里面的水在被煮沸腾后一直温着。 他倒了大半杯，确认了温度才递到景筝的唇边。 景筝发了一天的烧，把身上反叛的力气都烧没了，意外的乖巧，低头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将大半杯都喝完了。 喝完后，她舔了舔唇，起皮的唇又恢复了原本柔软而红润的样子。 她抱着他的腰，像一只蔫巴巴的小猫，弯腰折颈，将guntang的脸贴在他白皙鼓胀的手臂上，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休眠状态。 卫爻紧皱着眉心，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放得很柔和很轻缓，“阿筝，你发烧了，我拨个电话让医生过来。” 景筝干燥的喉咙刚刚缓和了一会儿，又重新被guntang的热浪包裹，她烧得迷迷糊糊，因为过高的温度，浑身的肌肤都呈现出一种过敏反应太过严重导致肌肤失去知觉的红痒感。 “我没发烧……不需要医生，一会儿就会好了。”，景筝眼睛都没有睁开，本能地往他身上蹭，抱着他的腰，脸颊在他的胸口又蹭又咬，人在发烧时会对温度差格外的敏感，即使在平常，他的胸膛是guntang的，可是相较于她将近四十度的体温还是显得凉爽了。 她像是迷失在沙漠里的旅人那样，意志不清地寻觅着海市蜃楼里的甘霖地。 对一位病人无意间的摩擦触碰产生反应实在无耻，卫爻在心底咬牙切齿地痛骂着自己。 “卫爻……”，女孩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像是拥有动听歌喉的美人鱼吞咽了一大把石砾，硬生生磨坏了嗓音。 “嗯。” “不要医生，我讨厌医生。如果非要逼我看医生，我就也讨厌你！” 如果叫来了医生，那么全家都会被惊动。 太麻烦了。 她不喜欢躺在病床上被轮流关心的感觉，那和躺在棺材里被轮流献花祭拜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一种可笑的仪式而已。 “好，不看医生，那阿筝告诉我退烧药在哪里，我们自己吃药。” “退烧药……” “嗯，告诉我，家里的退烧药放在哪里了吗？” “我不知道。” “……那我去找找看，阿筝乖乖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哦。”，景筝的小脸皱成一团，连半分钟都不想让可以缓和她身体燥热感是人形抱枕离开，她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身体拱了拱，像是绷紧的弓，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双手捂着脸，露出脆弱纤细的手腕，微微濡湿的凌乱发丝披在苍白瘦削的肩膀上，姿态并不舒适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