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忧

    极奥科技总部，钢铁与玻璃筑成的摩天巨塔矗立在新都心核心，外墙在阳光下冷冽闪光。这里被业界称为「未来之城」，却在内部员工眼中更像是一座庞大的实验场。

    从地下实验舱到顶层会议室，每一层楼都承载着不同的机密。数据流淌不息，监测屏幕闪烁着脑波曲线与心率波动，宛如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凝视并审判着每一个参与者。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灯光明亮冷白，长桌首位的傅宴之神情冷峻，指尖随意敲着桌面。秦沅清坐在他侧旁，手里翻着文件，偶尔低声补充一句。

    「版本优化进度目前已完成百分之七十，核心模组的稳定性测试仍在持续进行。」陆湛语气沉稳，将画面切换至最新总览，条理分明地说明着。

    傅宴之微微颔首，眼神不动声色，像是在等后续。

    陆湛随即看向会议桌另一侧：「接下来的体验数据，请我的助理负责报告。」

    众人视线随之落到那名年轻的实习助理身上。祁苒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投影幕前，指尖稳稳握着简报笔。

    「各位，这是第三批体验者在『欲望引擎』内的行为纪录。我们将数据分为三个层次：生理反应、情绪曲线，以及沉浸时长。」

    她语速不快，却条理清晰。画面切换，图表与曲线一一显示。

    「第一，生理反应：体验者进入系统后五分钟内，心率与脑波数据平均达到峰值，与我们预期一致。

    第二，情绪曲线：随关卡压力升高，情绪波动幅度明显，但整体仍维持在安全范围。

    第三，沉浸时长：平均三十二分钟，较上一批延长了近二成，显示场景真实度的优化确实有效。」

    她声音稳定，即便有主管插问细节，也能迅速切换页面补充佐证。

    陆湛静静注视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隐秘的骄傲——她越来越能进入状况了，不只是处理资料的敏锐度，连在会议中面对主管们的提问，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紧张。

    她的成长已不容忽视，这样的成长也让他感到骄傲。

    傅宴之看着数据，神情依旧冷峻，指尖缓缓敲着桌面，没露出任何情绪。

    但心底却轻哼了一声。

    ——原本还觉得这个小助理只是拖累，甚至在某些时候影响陆湛的判断。

    然而，这场简报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这女孩确实有潜力。语速、条理、临场反应，都远超一个初入职场的实习生该有的水平。

    看来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傅宴之心中冷冷哼了一声，不情愿地承认了这点，祁苒的表现勉强在他严苛的标准里撑开了一丝缝隙。

    坐在侧旁的秦沅清垂眼看着文件，余光却捕捉到傅宴之指尖的节奏，和那一瞬过于静止的神情。她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像是看穿了什么，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

    然而下一秒，她听见祁苒的声音戛然而止。

    秦沅清下意识抬头，视线一触即收，女孩的脸色在投影幕的白光映照下，骤然惨白。

    祁苒眉心骤然收紧，呼吸急促了一瞬，手指紧紧捏着简报笔，另一只手扶向额角。

    「……不好意思，我……有点头晕。」

    桌上顿时一静，傅宴之眉头微蹙，几名主管错愕地交换了视线。

    陆湛则几乎没有犹豫，立刻起身绕过桌角，一手扶住她的手肘，语气里压不住焦急：「祁苒，哪里不舒服？」

    她勉强笑了笑，声音低弱：「没事……大概就是头突然刺痛一下，现在好了。」

    「祁苒，这不是第一次了。」陆湛压低声音，却冷冽坚决，「我得带你去医院。」

    祁苒下意识想摇头，却在又一阵刺痛下微微颤抖，只能点头：「……好。」

    傅宴之眉头一皱，语气平淡却像铁锁般扣住全场：「陆湛，让祁助理先下去休息。会议先暂停十分钟，大家休息一下，待会剩下的部分由体验研究部的周泽安接着报告。」

    话音落下，他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没有任何起伏，却让在座的人都不自觉坐直了身子。随即，他偏头吩咐身旁的人：

    「秦秘书，安排一下茶点。」

    「好的，傅总。」秦沅清立刻合上文件，语气冷静，抬手示意其他助理去做安排。

    会议桌周围一瞬间陷入短暂的静默，几名主管交换了一下眼神，却没有人开口。陆湛搀着祁苒起身离席，投影幕上还停留着未结束的数据曲线，冷白的光映着她苍白的侧脸，显得格外刺眼。

    而陆湛心口却沉甸甸的。

    自从她开始参与「欲望引擎」的测试，想找回过去的记忆后，这种头痛就越来越频繁，如同潜伏在体内的暗影，随时会夺走她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