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观察

    祁苒被陆湛一路送往医院急诊，途中她的脸色一直苍白，额头沁着冷汗，像是还没从刚刚的头痛中完全恢复。

    经过一系列神经反应测试与脑部影像检查后，值班医师眉头微皱，翻着检查报告。

    「祁小姐，最近有长时间使用强沉浸式设备的情况吗？像是高负荷虚拟现实系统？」

    她愣了愣，随即轻点了点头：「……算是吧。」

    医生点头，语气并不轻松：「您的脑部显示出短期内有过度刺激迹象，前额叶活性过高，并出现轻微脑压异常，这在一般压力性偏头痛中很少见，推测与连续深层沉浸体验有关。」

    他顿了顿，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郑重：「虽然目前没有立即性的病变迹象，但这类现象若持续累积，有可能导致慢性神经疲劳症状，甚至造成记忆混乱与认知错乱，建议最好住院观察几日，避免再有任何深层体验。」

    「只是保险起见？」祁苒试图笑笑，语气轻快：「其实我真的没什么事啦，休息一晚应该就好……」

    话还没说完，陆湛就站在她身旁，脸色比她还冷：「不行。」

    他看向医生，语气干脆利落：「我们要办住院。」

    「欸……真的没事啦，陆湛，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她撒娇地拉着他的袖口，眼神无辜，声音软得几乎发嗲。

    平时这一招他八成会心软，但这次陆湛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淡淡道：「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想跟我说你好好的？」

    「……」

    祁苒败退，只能气呼呼地缩回病床里，把被子拉到鼻尖以下，一脸「我很委屈但我不说」的模样。

    陆湛看着她这副模样，终于语气缓了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乖，等你养好你做什么都行。」

    她鼻音闷闷地「嗯」了一声，没有反驳。

    隔天早上，陆湛请假半天陪她，见她精神稍好，才放心回公司开会。

    临走前，他把人搂进怀里揉了揉，低声在她耳边说：「等我一下，不准乱跑。」

    祁苒翻个白眼：「我又不是小学生。」

    他笑了笑，还是不放心地又交代护士几句，等他离开没多久，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看看，这里怎么有个林黛玉？」

    苏柚柚探头进来，语气一如既往地嘻皮笑脸，谢知禾跟在她后面，手上提着水果袋和一大袋祁苒平常爱吃的小零食。

    祁苒一见到他们，原本被闷住的情绪立刻松开一大半。

    「你们怎么来了？」

    「你老公找我们来的啊，说你今天不能自己一个人闷着，容易脑压再升。」苏柚柚一屁股坐到病床边，毫不客气地抢了她的靠枕。

    谢知禾皱着眉把水果摆好，语气像老妈子一样碎念起来：「他还特地提醒我不要让你动脑，说你最近思绪太多。」

    「我之前是怎么说的？就算想找回记忆也不要太过逞强，你是住院住上瘾了啊？去年住的还不够是不是？」

    祁苒求救似地看向苏柚柚，结果苏柚柚竟然举双手一摊，装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这次我也没办法帮你讲话，祁小苒，你太不乖了。」

    祁苒只好捂住耳朵，头靠进枕头里哀嚎：「好啦我错了，小禾不要再念了，我头好痛……」

    闹了一阵后，病房终于安静下来。

    祁苒靠在床头，抱着被子，眼神柔软地看着窗外。

    「……其实我这次真的有看到一些东西。」她忽然开口，语气慢了下来。

    苏柚柚咬着饼干，抬眼：「什么东西？」

    「跟陆湛的事。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我记起来了。」祁苒说着，唇角浮出一点止不住的笑，「我们在地铁上每天都会遇到，他总是站在我前面替我挡人群，我一开始只是觉得他很高、很冷……结果后来发现他其实耳根会红欸，很可爱。」

    谢知禾一边削苹果一边抬眉：「哇真的想起来了？不是系统模拟吧？」

    祁苒点点头：「嗯，是我自己看到的，不是引擎安排的。有些陆湛没跟我说过的细节我都想起来了，我真的很开心……感觉很像终于把一段人生捡回来了。」

    她说这句话时，眼睛亮亮的，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原本的病容也似乎淡了一些。

    谢知禾点点头，语气虽然轻松，却带着真心：「既然都差不多想起来了，你之后要再测吗？」

    祁苒眼底亮亮的，却露出一点失落：「要啊，我怎么车祸的还没看到，但……陆湛说要我休息几天，怕我身体撑不住。」

    她垂下眼睫，小声补了一句：「他现在什么都不敢让我碰，连电脑都不行。」

    苏柚柚笑出声：「你就让人家心疼一下嘛，老公护老婆，合理。」

    谢知禾收好削好的苹果片，用牙签插了一块塞她嘴里：「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再冲进引擎，而是补充糖分，来、吃。」

    祁苒笑着张口，咬了一块，脸颊软软鼓起来，她真的有点幸福。那种安心，是从身体深处漫出来的。

    谢知禾看了看时间，起身拍拍苏柚柚：「我们去楼下帮她买点热粥，还想喝什么？」

    祁苒晃晃手里的杯子，声音软软的：「我想喝豆浆，不要太甜。」

    苏柚柚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比手势：「收到——温豆浆、微糖、还有我的爱！」

    房间门关上的瞬间，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祁苒靠在枕头上，手机在掌心轻轻转着，外头是午后的光，落在地板上细碎地闪。

    她忍不住笑起来，像是要记住这份安心。

    下一秒——

    门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还没抬头，肩膀一紧，一只手忽然从她身后扣住，紧接着，一条浸了异味的毛巾猛地捂上她的口鼻。

    祁苒瞪大眼，挣扎地想喊，可声音卡在喉咙里，毛巾上的气味刺鼻、浓烈，瞬间让她眼前天旋地转。

    她疯狂挣扎，可身体太虚，才动了一下就被重重压制住。

    毛巾上的气味愈发浓烈，意识像被撕扯般一点点坠入黑暗。

    就在昏迷的前一刻，她仿佛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在耳边呢喃：

    「……你不该想记起来的，祁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