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我们不曾对别人说出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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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指腹上沾着一层黑油,指尖冻得发红,终于把链子的最后一截扣好。她抬头,正好对上尔祯的眼。 那一瞬,她愣住了。 少年的脸色苍白得厉害,眼底浮着血丝,像是被她方才那句“让父母给你买”生生推入了深渊。冷风从他衣领灌进去,把整个人衬得更单薄。 红叶心口猛地一紧,唇动了动,没忍心再装作没看见。 “……我能请你吃个宵夜吗?”她轻声开口,像是想补救什么。说着把手上那点链条油在衣摆上随意蹭了蹭,朝他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 “如意馄饨,很好吃的。”在省城开了十七八年的馄饨店,正好离学校不远。 夜风呼啦啦吹过自行车棚,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睛却亮晶晶的,像是真心在等他的回答。 尔祯心口狠狠一颤,喉咙里堵得发疼。 他想说“不必”,可唇瓣动了动,最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好。” 红叶骑在前头,车铃叮咚一声,夜风扑面。深秋的冷意带着些刺骨,可她背影挺直,头巾在风里一鼓一鼓的。 尔祯坐在后座,两手僵在膝盖上,沉默得像被风吹散的影子。 “宁同学,”红叶忽然开口,声音被夜风裹着,却仍旧清清亮亮,“今天过得怎么样?” 她问得很自然,语气不算热络,也没有多余的套近乎,只是单纯的关心。 尔祯怔了怔,眼睫垂下来。喉结滚动了几下,却没能立刻吐出一个字。今天的他,像在黑暗里跌了一整天。 红叶等了几秒,见他没应声,又笑了笑,踩着踏板补了一句:“我都没怎么和你说过话。其实我挺想知道,你平时心情好不好?” 夜风吹过,带走了她呼出的白气。她没回头,语气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尔祯心口被揪得发疼。他想告诉她,今天糟透了,他在课堂上爆火,在厕所里狼狈,在食堂里憋得快窒息。可这些话,滚到舌尖却全成了无声。 “……” 他只是低声说:“……还行。” 红叶呼了口气,似乎松了点劲,没再追问。夜路一片安静,只剩下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 可尔祯心底,却像有一团火在无声燃烧。 馄饨店里暖气开得足,白气腾腾的汤面把玻璃窗都蒙上了一层雾。外面是冷冽的深秋夜,店里却热气氤氲,仿佛另一个世界。 红叶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玉米猪rou馅馄饨,笑眯眯地说:“我爸妈都接受不了这个口味,他们觉得不伦不类,说馄饨就该是荠菜猪rou、三鲜,或者鲜虾韭黄的。像这种加了玉米的,他们说是年轻人自己折腾的。” 她说着,用勺子舀起一只,吹了吹,轻轻咬了一口,笑意漾在眼底:“不过我觉得还挺香的。玉米甜甜的,跟rou一混合,口感好像小孩子吃的糖豆子一样。” 尔祯低头拨弄着自己那碗三鲜馄饨,热汤映得他脸颊泛红。他看着她那双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心口却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他嗓音低低的:“……年轻人。” 红叶没听懂,抬眸:“嗯?” 尔祯摇了摇头,把一只馄饨舀到嘴里,烫得他眉心轻轻一皱。其实他想说的是——她笑起来的样子,也的确像个不被世俗拘束的“年轻人”。可这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红叶在馄饨汤上浇了一勺辣椒油,红艳的色泽被红叶轻轻搅开,散出一股辛香。她低头吹了吹汤,像是随口,却又像是真心在意地问:“宁同学,你以后想学什么专业呀?” 尔祯怔了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眼神微微躲闪,却还是低声答:“……护理。” 红叶的眼睛立刻亮了几分,像是在夜色里忽然点燃的灯火,温暖又真切。她抿着唇角,语气里带着忍不住的兴奋:“我打算学法医。” 尔祯手里勺子顿了一下,心里似乎有什么悄悄串了起来。他呼吸沉了沉,低声说:“怪不得你拒绝了重本的保送。” 红叶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眼底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自豪:“嗯,没错。我有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她顿了下:“你呢?为什么想要学护理?” 尔祯淡笑了一下:“因为我从小就崇拜南丁格尔。”似乎是怕红叶对这个名字产生歧义:“佛罗伦斯?南丁格尔。” 红叶端起勺子,轻轻舀了一颗馄饨,吹凉了才送进嘴里。听到尔祯的回答,她微微一怔,眼神带着几分惊讶与认真,停下了动作。 “从小崇拜南丁格尔?”她眨了眨眼睛,笑意里多了一丝郑重,“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理由啊。” 尔祯低着头,勺子在碗里轻轻搅动,声线却比平时更沉稳:“嗯。战争中,除了军士,最离不开的就是护士。前线能保家卫国,但后方,总得有人守住伤员的命。” 红叶愣住了。食堂、教室、走廊,她习惯了听到男生们吹牛,谁打球厉害、谁考题会做、谁要去赚大钱。可尔祯此刻的语气,静静的,却透出一股异常坚定的力量。 她抿了抿唇,低声笑道:“你还真不像是随波逐流的人。” 尔祯侧过脸,眉眼里浮起一丝掩不住的苦涩:“不像又怎样呢?大家还是会觉得……男生选护理,是没出息。” 红叶的勺子停在半空,目光却逐渐柔和下来。她轻轻说:“可在我眼里,这比他们所谓的‘出息’,要有意义多了。” 空气中弥漫着馄饨汤的清香,窗外深秋的冷风拍打着玻璃。尔祯心口一紧,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却又舍不得躲开。 尔祯低头舀着碗里的馄饨,热气氤氲在眼前,却没能驱散心口的凉意。 昨夜父亲叫他去客厅谈未来,本该是难得的机会。可结果呢?话题几乎从头到尾都被哥哥懿祯牵着走——先是说什么拼爹送礼,再到“梦想没意义”。 父亲的眉头一直拧着,话锋也逐渐变得严厉。整个过程,他只是静静坐在沙发一角,像个影子。轮到他时,话题早已散场,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而现在,坐在这盏昏黄的灯下,他忽然冒出个念头:——如果自己那晚鼓起勇气,说出口“护理”两个字,父亲会是什么反应? 会像听到哥哥那番话时一样阴沉着脸,冷冷质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还是会用主持节目的那副腔调,带着理智和疏离,告诉他“男生学护理没前途”“你是不是没想明白”? 尔祯指尖紧了紧,勺子不自觉在碗壁摩擦出轻微的声响。 他从小就知道,父亲最看重的是“体面”与“未来的价值”。在父亲眼里,学法律、学金融、学计算机——那才叫正道。可“护理”?一个在病房里跑前跑后、照顾人吃喝拉撒的职业?父亲大概只会觉得丢脸。 想到这里,他胸口像被压了一块石头。明明是最认真思考过的理想,可在父亲那道冷峻的目光里,恐怕连一点分量都没有。 他垂下眼,呼出的气在碗面上泛起一层雾,连带着心里那份小小的热也被捂得闷住。 红叶看出尔祯低着头,勺子在碗壁上轻轻摩擦,神情压抑。她眼神微动,放下筷子,语气放得很轻:“……其实我想学法医,不是单纯的‘法医’。” 尔祯抬起眼,怔怔地望着她。 红叶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说:“我想做的是法医昆虫学。” 尔祯一愣,显然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连呼吸都顿了顿:“……什么?” 红叶笑了笑,眼底却有一丝郑重:“法医昆虫学。就是通过研究尸体上的昆虫来推断死亡时间,或者案发过程。你知道吗?这门学科最早是在中国出现的,可惜却没有在中国真正发扬光大,反倒是在海外被研究得更透彻。” 她顿了顿,眼神忽然亮了起来,带着点她一贯的骄傲与执拗:“世界上最早系统写下‘法医学’的人,其实是我们宋代的宋慈。他写的《洗冤集录》,里面有一则著名的案子。” 尔祯下意识屏住呼吸,盯着她。 “当时有个村子里死了一个人,被砍了一刀,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宋慈到场后,让村子里所有人都拿着自家柴刀集合。他没有立刻查,而是让他们站在太阳下,等了一会儿。结果很快,有只蝇子扑到其中一个人的刀刃上。” 红叶的声音不高,却像在黑夜里点燃了一簇火:“因为那刀子上虽然已经擦干净了,但还是留有极微弱的血腥气味。苍蝇能分辨出来。于是罪犯当场被抓住了。” 她说到这儿,眼睛弯起来:“这就是最早的‘法医昆虫学’案例。世界公认的鼻祖。” 尔祯怔怔地听着,仿佛连馄饨的热气都忘了。胸腔里那份压抑,被她娓娓道来的故事轻轻搅动,浮起一种陌生的震动。 “所以啊。”红叶轻声说,指尖轻轻摩挲碗沿,声音带着点自豪:“我想把这门学科真正做下去。哪怕很难,也要做。” ——那一刻,她眼里的光坚定而澄澈。 尔祯望着她,喉咙动了动,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馄饨汤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红叶的眼神澄澈坚定,声音清晰地落在他心里。 尔祯盯着她,胸腔里有股气息猛地涌上来。他从未在别人眼睛里见过这样的光——不是轻浮的聪慧,也不是装模作样的坚强,而是一种执拗到极致的信念。 那一刻,他心口被狠狠撞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又像是被点燃,呼吸灼热而急促。 他忽然有点明白,她为什么敢拒绝那份别人求之不得的保送。因为她走的路,是自己的路。因为她要的,不是现成的“捷径”,而是真正能让她把心里那份火光落到实处的道路。 他喉咙滚动了几下,指尖在桌沿下不自觉地收紧,终于低声开口:“……昨晚,我爸把我和我哥叫去客厅,谈未来。” 红叶轻轻“嗯”了一声,耐心望着他。 尔祯垂下眼,声音发涩:“可到最后,话题全被我哥带跑了。我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其实,我想告诉他,我要报护理专业。” 红叶眼睛亮了一下,没插话,只是安静听着。 尔祯深吸了口气,抬眼迎上她的目光,那股冲动涌得更猛烈:“你知道吗?从小我就觉得,南丁格尔才是真正的英雄。在战争里,除了士兵,最离不开的就是护士。她们没枪,却在血与火里把人一条条救回来。我要是能做到那样,也算没白活。” 他说完,自己也怔了一下。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第一次把这份藏在心底的念头说出口。 红叶静静望着他,眼神像一汪深潭,却在黑夜里映着光。她微微笑了一下,带着不加掩饰的真诚:“……宁同学,你其实很厉害。” 尔祯心口蓦地一颤——他忽然觉得,他们两个虽走的不是同一条“正统”的捷径,却在本质上是一类人。她拒绝了重本的保送,不是任性,而是因为要去做真正属于自己的“报国之路”。 他紧紧盯着红叶,胸腔里的火几乎要烧穿血rou。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和她是并肩的。 ——那股冲动在心底不断膨胀,化成了一个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问题: “红叶,你愿意一直和我走下去吗?”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问下去。只是又加了一勺辣椒油,在馄饨汤面上浮着薄薄的一层红色,被搅动开来,泛着星星点点的油光。 尔祯低着头,舀了一勺,却没送进嘴里,只是轻轻吹着。最终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那你父母呢?他们能支持吗?你学这种专业?” 红叶的动作顿了一下,手里的勺子轻轻碰到瓷碗,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抿了抿唇,嘴角抽了一下,像是在勉强笑:“他们啊……那么忙,一天到晚都不着家,根本管不到我。” 尔祯抬眸,心口一紧。 红叶却没有看他,而是盯着碗里的馄饨,语气轻描淡写,却藏不住那一丝压抑:“我之所以这么努力地好好学习,不就是为了能有更多选择吗?能力越大,选择面就越广……至少,不用永远被人替你安排。” 她说这话时,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又像是怕自己露出太多情绪。 尔祯低下头,忽然想到昨晚父亲和哥哥的谈话,再对比眼前的红叶——原来他们都一样,都在渴望着“能由自己来决定”的那一刻。 不同的是,他在家人面前始终没能开口。而她,哪怕是孤身一人,也选择了咬牙走下去。 吃完了馄饨,结完账走出店。馄饨店的玻璃门被推开,一股深秋夜里的凉风扑面而来。街灯昏黄,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在夜色中打着旋。 红叶抱着书包,和尔祯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人并肩时,她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脸来望他。唇角扬起,却带着一点试探:“宁同学。” 尔祯“嗯”了一声,心口还沉浸在方才她说的那些话里,未缓过神。 红叶吸了口气,呼出的白雾在夜里散开。她轻声开口:“你愿意……到我家坐一坐吗?我父亲今晚有台四级手术要做,母亲出差还没回来。” 她顿了顿,眼睛微微弯起,像是认真在邀请,又怕被拒绝:“家里还剩下很多巧克力。要不要一起来尝尝?正好可以分辨一下不同口味。” 尔祯愣住了。心脏忽然漏跳一拍。 街道冷清,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汽车的轰鸣。他看着她眼底的光,喉结滚了滚,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巧克力。 他白天在心里无数次质问过的东西,现在却从她口中,主动递到他面前。 胸口的委屈和欲望在那一瞬间被什么撞碎,化成汹涌的暖流涌上来。 他张了张嘴,声音低哑:“……好。” 红叶笑了,抿唇点头,眼神柔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