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和胭脂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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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一回到家,就看到客厅茶几上孤零零放着一个快递。 她心里“咯噔”一下——包裹外包装上印着醒目的字样:文具。 “红叶,你的快递,我帮你签收了。” 简赫从厨房探出头,语气平常。 红叶差点没把嗓子眼里的气倒吸回去,连忙抱起包裹:“谢谢爸!是、是学校用的资料。” 说完,她飞快溜进卧室,轻轻反锁上门。 门一关,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成一根线。 她捧着那个盒子坐在床边,心跳得厉害——那一刻的感觉不只是紧张,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悸动与羞怯。 指尖划过印着“文具”两个字的封条,她忍不住笑出声,心想:这情趣用品商真会打掩护。 拆开的瞬间,空气像被悄悄点燃。 那是她曾在网页上犹豫了好久、又狠心点下购买的东西——光是看到它安静地躺在那里,红叶就觉得脸颊发烫。 她的呼吸渐渐乱了节奏。不知是害羞还是好奇,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触摸那个冰凉的轮廓。 那硅胶的完美肌肤触感,那流畅圆润的身形,那带些湿润的前端,那漂亮又粗壮的猛烈冲力…哦哦哦哦哦,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这个小东西一点一点的进入尔祯的体内…… 她的脸猛的蹿红,坐在床边一脸坏笑的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出两个字—— 【到了。】 然后拍了张照片给他。 发出去之后,她整个人靠在墙上,心跳仍旧不肯安分。 尔祯正趴在桌前写卷子,突然手机一亮,收到了她的消息,连忙拿起手机来看,看到那张极其猥琐的照片时,他脸都绿了。 心脏像被人拿拳头“嘭”地砸了一下,砰砰直跳,脸一下子就烧了。 连带着脖子、耳朵、后颈,全都红透。 “这……这不可能吧……” 他喃喃地小声念出来,慌乱地四处看了一眼—— 门是关的,妈在客厅,哥在他的卧室。没人注意他。 他把手机凑近,反复确认那张图—— 是她上次提的前列腺按摩棒!没错。她居然真的买了! 他浑身的血都往脸上涌,心里炸成一团乱麻。 下一秒,手指一抖,几乎是本能地回过去一条: 【尔祯】:……你疯了吧?!你真的买了?! 消息发出去,他又赶紧删掉,重打: 【尔祯】:这玩意儿你……你别乱用啊!我、我还没准备好…… 又删。又改。最后只留下最笨拙的一句: 【尔祯】:你胆子真大。 发完他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心口狂跳,像被什么甜得发烫的东西噎住。 他盯着那条消息,反复看了几遍,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 “她真的是……疯了,也太坏了吧。” 说是这样说,可那点甜意和激动,早就从他眼底溢出来了。 他又低头,打出一条新消息: 【尔祯】: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试?】 打完这句,他立刻把手机扔到枕头里—— 整张脸埋进去,心跳乱得像要从胸口蹦出来。 红叶抱着手机坐在床边,窗外的风吹动窗帘。屏幕亮着,气泡一条接一条地跳出。 【红叶】:那明天下午行不行? 【尔祯】:明天……下午?我中午不吃饭了。 红叶一看,眉头立刻皱了。 【红叶】:谁让你不吃饭的? 【红叶】:你别以为饿着肚子就算准备充分。身体撑不住,还谈什么“实验”? 尔祯那边久久没回。几分钟后,一行字慢慢出现: 【尔祯】:我怕弄得不干净。 红叶愣了下,眼神柔了一瞬,又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 【红叶】:笨蛋,我会准备。 【红叶】:别瞎cao心,到时候我带药,到时候清理的时候你只管放松就好。 那句“我会准备”字面平淡,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掌控与笃定。 屏幕那头的尔祯盯着这几行字,手指在屏幕边缘轻轻颤着,呼吸一点点乱掉。 他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明天,她不仅会“准备”,还会重新定义他。 ** 第二天,高三上学期的期末倒计时只剩十四天了。 初冬的阳光穿过教室的玻璃,烘在课桌上,却盖不住学生们脸上的那层浮躁和紧绷。下课铃一响,往日的喧哗并没有响起,反倒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纸张翻动声在空气中此起彼伏——仿佛整个班级都在被一张张卷子吞没。 曾经懒洋洋趴桌子的、总爱打游戏的、哪怕考试前也不紧张的学生,都开始拿起了笔。那种几乎可以用手指触摸到的紧迫感,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把所有人都往“最后冲刺”这个方向拉扯着。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些曾经渐行渐远、甚至有点陌生的朋友,也开始悄悄靠近。有女生侧过身子,低声问前桌男生:“你……打算报哪个学校?”声音小得像是怕把这场久违的温柔吓跑。 他们突然都开始意识到,时间是个看不见却极其严苛的东西,半年后,他们可能就要被抛向完全不同的轨道。 但红叶不在教室。 尔祯收拾完桌上的几张卷子,抬头扫了一圈,只觉得心口空了一块。直觉告诉他:她肯定又去昆虫社了。 果然,昆虫社的教室木门开着,阳光斜斜地打在屋子里的试管和托盘上。 红叶正站在靠窗的小桌前,低头专注地搅动着手里的小碗,碗里是一团颜色明亮的红粉,几位高一和高二的小姑娘围在她身边,睁大眼睛看得出神。 她的手里,正捧着一截多rou饱满的仙人掌,绿得近乎通透,表皮上有一层细腻的绒状白霜——那是她自己养了半年的墨西哥仙人掌。 红叶动作细致又稳当,像是在做一场秘密实验,她用镊子夹出几只不起眼的小虫子,按进研钵里,一点点碾碎、提取颜色。 “这是胭脂虫,很多口红里都用的色素来源。”她边说边露出一点笑,“天然、安全,还带一点植物的甜味。” 尔祯站在门口,看着她那双沾着红粉的手指,突然就有些出神了。 她不是在逃避考试压力,而是用自己的方式站在它的边上,创造一块安静又闪光的角落。这个角落没有卷子、没有分数,只有她所相信的——哪怕是最细小的生物,也可以为世界带来色彩。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轻声问:“你又在搞什么‘秘密武器’呢?” 红叶听见他的声音,回头一笑,眸子里带着轻柔的光:“和学妹一起做口红呢,在提取红色粉。” “用仙人掌养出来的虫子做的红色?”尔祯挠挠头,皱着眉思索:“你也太……”话没说完,但表情已经xiele底——那种又佩服、又觉得遥远的复杂眼神。 红叶动作轻柔地挑起一只小虫,那虫子不过米粒大小,在阳光下泛着淡红。她夹着放进研钵里,用陶勺一点点碾压。 “这是胭脂虫。”她低声开口,声音温润,像是讲给别人听,也像是讲给自己听,“它其实不是虫子的‘脂肪’胭脂,而是一种寄生在仙人掌上的小昆虫。” 几个高一的小学妹睁大了眼睛:“这红色是……从虫子身上榨出来的?” 红叶点点头,继续研磨着那团粉红色的浆液,唇角扬起:“胭脂虫体内含有大量胭脂红酸,这是一种天然染料,安全、稳定、不易褪色。古代中南美洲的玛雅和阿兹特克人就用它来染衣服、画壁画。后来传到欧洲,是当时最昂贵的染料之一,甚至比黄金还贵。” “这么厉害?”尔祯在一旁也听得发愣。 “嗯。”红叶轻轻呼出一口气,把颜色调匀,“你平时吃的草莓酸奶、红色棒棒糖,还有某些口红,很可能都用的是它。只不过现在大部分是人工养殖的了,不像我这个,是纯天然的。” 她说完后,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一句:“它其实还有一个很浪漫的名字——胭脂树蚧。以前西班牙人叫它‘神赐的血色’,说是每一滴红,都是太阳神洒落的祝福。” 空气忽然静了半拍。 红色的浆液在她手中晕染成温暖的玫瑰调,像是将她整个人也染上了那份从容又温柔的光。 尔祯看着她,喉咙里有点发紧。也许这就是红叶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她不只是在学习科学,而是在生活中种出知识的花来,让它们真的有温度、有颜色。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黑了下来,放学铃一响,教学楼外的天已被秋风吹得微凉。红叶摘下手套、褪去防污围裙,刚和昆虫社的几个学妹道了别,肩头就一暖——是尔祯为她披上了自己的校服外套。 “走吧,”他低声说,“我们去吃你最喜欢的小锅米线,别去上晚自习了。”反正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多一个晚上少一个晚上的影响不大。 红叶偏头看他一眼,嘴角压不住笑意,两人并肩往校门外走。晚霞像是被风搅散的酱油红,撒在他们影子上,柔柔长长的。 “我今天听刘校长讲完志愿填报,突然有点犹豫。”尔祯说着,掏出手机,给她看自己列的小本本,“我本来想往西北考嘛,后来一想……东南离你近一点。” 他顿了顿,声音轻下来:“要是我们不在一个地方,那就太难熬了。” 红叶脚步微顿了一下,转头看他,那种又惊又怔的神情掩不住:“你……在为了我改方向?” “我不是为了你,”他嘴硬得很,“我只是……也想自己生活舒服一点嘛,比如,走累了有人接我,晚上困了能抱一抱,不用靠视频通话。” 红叶望着他,眼神从微恼转为复杂。她缓缓开口:“可东南那边护理专业不强啊。”她认真地看着他,“尔祯,你明明很有希望考进西北医大那边的护理系,那可是全国顶尖之一。” “护理系哪个不学打针、换药、端便盆?”他嘟囔了一句,低头把校服的袖口拉紧。 “可每一个专业,到最后拼的都是平台。”红叶盯着他,声音难得带着点锐利,“你不是去念一门只为陪我的学科,而是要有你自己的未来。” 她说得不高,但每个字都像捻紧的针。尔祯没有接话,只是低头踢了踢脚边一颗小石子。 两人一时间沉默。街边的米线店灯光亮起来,像一口温柔的汤锅——蒸汽从玻璃上腾起,模糊了窗外的落日与他们彼此的表情。 “那……”尔祯声音低低的,“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红叶没回话,转身推开了米线店的门。热浪扑面而来,她脚步未停,只轻轻地回了一句: “我当然不会。我只希望你也不会。” 小锅米线端上来的时候,汤面翻滚着热气,米线柔韧,鸡腿油亮,臊子rou丁在汤面上漂着,带着刚出锅的香气,扑鼻而来。高三的生活把时间拧成一根又干又硬的绳子,但这一碗热腾腾的臊子米线,却像是在冬天里被放进怀里的暖炉。 红叶低头吸了一口汤,唇齿刚沾上那股鲜香的油辣子,眼睛就微微亮了一下。 “太好吃了吧……”她不自觉低声说。 尔祯早已经低头埋进碗里,他那碗多加了小米辣,吃得嘴唇通红,耳朵发烫,却还是一边呜哧呜哧地吸着米线,一边往红叶碗里夹了一块鸡腿rou。 “你吃这个,这个是刚炖出来的,rou嫩。” 红叶看着他嘴角的油光和眼底的认真,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吃得满脸红。” 尔祯抬起头,腮帮子还鼓着,抹了把嘴角,咕哝道:“你平时吃饭都吃那么快,今天居然比我慢,是不是被我感动到了?” 红叶一边用汤勺舀着臊子,一边轻哼了一声:“是被这碗米线感动到了。” 窗外车来车往,人声嘈杂,街灯初上,时间还在往前赶。可在这一刻,世界像是停在了这间小店的四方天地里,锅底咕嘟,热汤翻涌,他们坐在靠墙的位置,膝盖时不时碰在一起,像一场不经意却真实的亲密。 哪怕是高三的倒计时,也不再那么紧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