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篇12.消失

    學校的榕樹下，陽光透過葉隙灑下斑駁的光影。葉凡的吻落在楚曉月的唇上，溫柔而帶著青澀的试探。他的身上是陽光和肥皂的乾淨氣味，是所有女孩都會喜歡的類型。閉上眼睛，楚曉月卻無法專注。

    葉凡的嘴唇很軟，但沒有記憶中那種帶著侵略性的熱度。他抱著她的腰，力道很輕，像在對待一件珍寶，而不是那種幾乎要將她揉進骨血裡的霸道。

    她走神了。

    腦海裡浮現出的，是李宸那雙深邃的眼睛，是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她下唇時的觸感，是他在山洞裡低沉沙啞的喘息。葉凡的吻越溫柔，她就越想念那場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帶著絕望佔有慾的親密。

    她渾身僵硬，臉上沒有該有的紅暈，反而一片蒼白。

    葉凡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停下動作，有些擔心地問：「曉月？妳怎麼了？不喜歡嗎？」

    楚曉月猛地回過神，看著葉凡臉上真切的關懷，心底湧上一陣巨大的愧疚感。她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藉由疼痛來壓抑心中那股背叛般的荒唐念頭。

    「沒有……只是，有點點緊張。」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聲音卻在發抖。

    葉凡信了，他笑著揉揉她的頭，像個大男孩一樣說：「是我太心急了。」

    看著他純粹的笑容，楚曉月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自己最骯髒的秘密，就是無論在誰的身邊，她都無法停止想念李宸。想念那份溫柔下的禁錮，那份寵溺下的囚籠。她已經病入膏肓了。

    夜色深沉，李宸的臥室裡沒有開燈，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勾勒出室內模糊的輪廓。床上傳來令人面紅耳赤的撞擊聲，以及一個女人壓抑的、帶著哭腔的喘息。

    助理赤裸地趴在床上，雙手被李宸的一隻手反剪在背後，另一隻手狠狠抓著她豐滿的臀瓣。李宸跪在她身後，每一次挺腰都毫不留情，roubang帶著懲罰般的力道，狠狠地撞進她身體的最深處。

    「啊…啊…李教授…慢…慢一點…」

    助理的聲音破碎不堪，但李宸充耳不聞。他低頭看著身下這具身體，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另一張蒼白而倔強的臉。

    他想的不是這個迎合他的女人，而是楚曉月。

    他想像著趴在這裡的是曉月，想像著她在自己身下哭泣求饒的模樣，想像著用這種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徹底佔有她，讓她再也无法對別的男人笑。

    這個念頭像毒藥一樣，讓他興奮到極點。

    他加快了速度，每一次都又深又狠，彷彿要將腦中的幻想貫徹到底。他把所有對曉月的骯髒慾望，所有不能宣諸於口的佔有慾，全都發泄在這個無辜的助理身上。

    「叫我的名字。」他喘著粗氣，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李…李教授…」

    「不對！」

    他憤怒地低吼，更加狂暴地衝刺起來，身下的女人只能發出痛苦的嗚咽。他想的不是李教授，他想的，是她喊出那個禁忌的稱呼。

    當高潮來臨的瞬間，他緊閉著眼，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幾乎聽不見的音節。

    「……曉月。」

    濃稠的jingye射進助理的身體裡，他渾身僵硬，隨後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倒在旁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身旁的助理在輕輕抽泣，他卻一眼都沒看。

    心裡那個空洞，沒有被填滿，反而更加巨大了。

    激情褪去後的房間裡，只剩下助理壓抑的嗚咽和空氣中黏膩的氣息。李宸側躺在床上，背對著她，寬闊的背影像一座冰冷的牆，將兩人徹底隔開。他伸手從床頭櫃拿著菸盒，熟練地抖出一根香菸點燃，猩紅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照亮他毫無表情的側臉。

    他吸了一口，煙霧繚繞，模糊了他眼中的厭惡與自我厭棄。

    身後的哭泣聲漸漸停了，助理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試圖靠近他，聲音帶著乞求：「李教授……我……」

    「滾。」

    一個字，冰冷刺骨，沒有任何溫度。

    助理的身體瞬間僵住，不敢再有任何動作。李宸沒有回頭，只是將菸灰彈在床邊的地毯上，語氣平靜得像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現在，穿好你的衣服，從我的房子裡滾出去。明天我不想在公司看到你，人事部會把補償金打到你的帳戶。」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彷彿剛才那場激烈的性事只是一場交易，而現在，交易結束了。

    助理咬著嘴唇，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她默默地從床上爬起來，忍著身體的酸痛和心裡的屈辱，狼狽地撿起散落在各處的衣物。每穿上一件，就好像在重新披上盔甲，遮掩住那份被狠狠踐踏的尊嚴。

    當她打開房門，準備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空間時，李宸的聲音幽幽地傳來，帶著一絲輕得幾乎聽不見的嘆息。

    「以後，別再讓我看到妳。」

    門被輕輕關上，房間裡又恢復了死寂。李宸將手中燃了半截的香菸狠狠按熄在床頭櫃上，渙散的眼神終於聚焦，看向了床頭櫃上那個小小的相框。相框裡，是年僅十九歲的曲諾諾，笑得燦爛又純真。

    而他的女兒，楚曉月，長得和她幾乎一模一樣。

    李宸伸出手，指尖輕輕劃過相框的邊緣，那冰冷的玻璃彷彿隔著兩個世界。相片裡的曲諾諾笑得無憂無慮，那是他永遠無法觸及的過去。他從未擁有過她，只能在一旁看著她愛上別人，看著她懷著別人的孩子，最後像顆流星一樣消失在他生命裡。

    然後，楚曉月出現了。

    她帶著曲諾諾的臉，帶著柳吟的心臟，像一個奇蹟，又像一個惡作劇。他對她的愛，最初是對著那張臉的延伸，是想藉著她，去彌補所有對曲諾諾的遺憾。

    他迷惘了。

    在山洞裡，他抱著的是差點被海水吞噬的楚曉月，親的是這張屬於他的、輪廓更加柔軟的唇。在床上，他把對曉月的骯髒慾望發泄在助理身上，高潮時腦中呼喚的，卻是「曉月」。

    他想看的，是曉月因為他而泛紅的臉頰；他想聽的，是曉月那聲帶著依戀的「爸爸」；他想佔有的，是這個會為他生氣、會跟他賭氣、會跟別人交往的、活生生的楚曉月。

    他對曲諾諾的爱，是追憶，是水中月鏡中花。

    而對楚曉月的慾望，是此時此刻，真實到让他恐懼的火焰。

    原來，他愛的從來不是那個回不去的幻影，而是這個他親手養大、卻又想親手摧毀的、背德而迷人的女兒。這份愛，從他發現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駭人聽聞的罪惡。

    他拿起相框，將它狠狠地扣在桌面上，彷彿這樣就能將那份混亂的愛慾與迷惘，一起隔絕在黑暗裡。可他心底的聲音卻在說，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清晨的陽光照進臥室，卻沒能帶來絲毫暖意。楚曉月從噩夢中驚醒，心臟狂跳不止。夢裡又是那個冰冷的洞xue，李宸的吻和身體的重量壓得她喘不過氣。她猛地坐起身，環顧四周，只有她自己。

    被子整齊，房間安靜，彷彿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她不安的幻覺。

    她揉著凌亂的頭髮下樓，餐桌上沒有溫熱的早餐，客廳裡也沒有那個熟悉看報的身影。整個別墅空蕩蕩的，只有灰塵在陽光下飛舞。李宸一夜未歸。

    一種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他去了哪裡？是和誰在一起？

    司機的車準時停在了門口。楚曉月坐進後座，緊緊抱著書包，一言不發。車子平穩地行駛在熟悉的路上，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就像她混亂的思緒。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大學的校門口人來人往，充滿了年輕的活力。可這一切在楚曉月眼裡都失去了色彩。她走下車，腳步有些虛浮，像個沒有靈魂的娃娃。

    就在她準備進校門時，一輛黑色的賓士緩緩駛來，停在了不透光的陰影下。車門打開，一個高挑的身影走了下來。是李宸。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西裝，臉上掛著完美的微笑，風度翩翩，彷彿昨夜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正低頭，溫柔地為身旁一個妝容精緻的女人開車門。那女人楚曉月認識，是學校新來的文學院客座教授，聽說家世顯赫，氣質出眾。

    他們相視一笑，那笑容刺痛了楚曉月的眼睛。李宸抬頭的瞬間，目光越過人群，精準地落在了她身上。他的表情沒有變，依舊是那副溫和的模樣，可眼神卻深得像一汪看不見底的寒潭。他朝她輕輕點了點頭，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宣告什麼。然後，便親切地攬著那位女教授的肩膀，走遠了。

    一陣冰冷的機械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無視周遭所有的嘈雜，清晰得令人心慌。

    【警告！宿主情緒波動過大，系統強制啟動。】

    【檢測到關鍵目標人物：李宸。好感度70。】

    【檢測到競爭目標人物：柳若霜，文學院客座教授。李宸對其好感度：5。】

    【支線任務『無關之人』已觸發。】

    【任務要求：在24小時內，使李宸對宿主的『關注度』歸零。期間，宿主不得以任何形式主動接觸目標人物李宸。】

    【任務獎勵：解鎖記憶碎片X1。】

    【任務懲罰：若失敗，李宸對宿主的愛意將被系統強化，好感度將瞬間提升至100，其佔有慾將達到頂峰。】

    機械音還在腦海裡迴盪，楚曉月卻像被凍住了一樣，動彈不得。什麼叫關注度歸零？要她當作李宸不存在？可他剛剛才親密地摟著另一個女人從她面前走過！那個女教授是誰？為什麼李宸會跟她在一起？

    還有那個懲罰……好感度瞬間提升至100？那意味著什麼？她不敢想像。

    「曉月？妳怎麼了？臉色好差。」葉凡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伸出手想碰碰她的額頭，滿臉擔憂。

    楚曉月像受驚的貓一樣，猛地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她現在誰也見不得，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她看著李宸和那個女人消失的方向，心裡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揪住，疼得無法呼吸。

    她沒有聽從系統的指令，也沒有理會葉凡的關心，而是拔腿朝著李宸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楚曉月腳下的路突然變得模糊，她不知道是自己眼淚糊了視線，還是心慌意亂踩了空。整個人往前一撲，書包裡的東西散落一地，膝蓋傳來火辣辣的刺痛。

    她踉蹌地抬起頭，視線越過人群，死死地鎖定著那兩個身影。李宸的腳步只是頓了一下，連頭都沒回，彷彿身後摔倒的人只是一個陌生路人。他依然溫柔地摟著柳若霜的腰，親切地和她說著話，兩人旁若無人地走進了學校的餐廳。

    楚曉月忘了膝蓋的疼痛，也忘了自己散落一地的書本。她撐著地面站起來，像個被線牽引的木偶，一步一步地跟了進去。餐廳裡人聲鼎沸，但她什麼都聽不見，眼中只有那兩個坐在窗邊的身影。

    陽光灑在柳若霜帶著淺笑的臉上，讓她看起來像個幸福的女神。而李宸，她最熟悉的爸爸，正滿眼寵溺地看著她。那種眼神，楚曉月曾在鏡子裡無數次見過，卻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對著另一個人。

    他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注視，抬起頭，朝她看了一眼。那眼神裡沒有溫度，沒有關切，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像在看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

    然後，在楚曉月呆滯的目光中，李宸站了起來。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吸引了周圍一些人的注意。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餐廳。

    「各位老師、同學，佔用大家一點時間。我想向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柳若霜教授，也是我即將迎娶的妻子。」

    迎娶…妻子。

    這四個字像四把尖刀，狠狠地插進楚曉月的心臟。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世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李宸那句宣告，在她腦海裡無限迴響。她看到柳若霜羞澀地低下頭，看到周圍響起熱烈的掌聲和祝福聲，看到李宸臉上那抹滿足而溫柔的微笑。

    而她，像一個被全世界遺棄的小丑，站在原地，渾身冰冷，動彈不得。系統的任務，李宸的警告，昨夜的噩夢，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化為最殘酷的諷刺。關注度歸零？不，他要的不是關注度歸零，他要的是她徹底消失。

    周圍的掌聲和祝福像潮水般湧來，每一聲都將楚曉月往更深的絕望裡推。她看著李宸彎下腰，輕吻柳若霜的側臉，那畫面美好得像一幅畫，而她，是畫外唯一的骯髒背景。

    膝蓋的傷口開始滲血，黏膩的感覺和心底的空洞混在一起，讓她幾乎要吐出來。系統的任務失敗了，好感度100的懲罰降臨了嗎？所以，他要娶別人來折磨她，讓她看著他用對待她的方式去對待另一個女人？

    這個念頭一升起，恐懼就像藤蔓一樣瘋狂纏住她的心臟，幾乎要窒息。她不能再待在這裡，一分一秒都不能。

    楚曉月轉身，沒有去撿地上的書，也沒有再看一眼那對被祝福的璧人。她像是個幽靈，默默地退出了餐廳，退出了這座讓她心碎的校園。她沒回家，因為那個地方已經不再屬於她了。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陽光刺眼，車流喧囂，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走進一家平價的便利店，買了最便宜的一次性剃刀和一瓶礦泉水。店員的眼神在她泛紅的眼眶和膝蓋的傷口上停留了一下，但什麼也沒問。

    楚曉月找到一個公共廁所，反鎖上門。狹小骯髒的空間裡，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眼神空洞，像個被抽靈魂的娃娃。她打開剃刀，用鏡片撬開，取出裡面那片薄薄的鋼片。

    冰冷的金屬觸感從手腕傳來，沒有猶豫，她用力劃下。一道血線迅速湧出，顏色刺目。她看著鮮血滴落在骯髒的地磚上，一點一滴，彷彿在宣洩著無法言說的痛苦。她只是想找點感覺，除了心臟那種被撕裂的痛楚之外，任何感覺都好。

    她沒有死，只是覺得好累。

    楚曉月走出廁所，將剃刀的包裝和用過的鋼片丟進垃圾桶，混進了茫茫人海中。她關掉了手機，拔出了電話卡。徹底斷絕了所有可能被找到的聯繫。

    她不見了。在李宸宣布婚訊的那個下午，他的女兒，楚曉月，人間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