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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月篇14.逃離

    

曉月篇14.逃離



    「這裡是??」楚曉月驚醒,手腕的傷被處理過了。

    楚曉月猛地睜開眼睛,心臟因為恐慌而劇烈地跳動。

    映入眼簾的不是傅皓宇那溫暖的小公寓,也不是李宸那座金碧輝煌的牢籠。這裡是一片純白,沒有盡頭,沒有牆壁,像是一片被濃霧包裹的夢境。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好聞的草木清香,讓她緊繃的神經莫名地放鬆下來。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道她親手劃開的、血rou模糊的傷口,此刻卻已經被細心地清洗乾淨,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泛著柔光的紗布。完全不疼了,甚至連一絲不適的感覺都沒有。

    「這裡是……」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裡帶著一絲回音,顯得格外渺小無助。

    一個溫柔的女聲從她身後響起。「一個……暫時安全的地方。」

    楚曉月僵硬地轉過身,看見了那個穿著白裙的女人。她正靜靜地站在不遠處,臉上帶著悲憫而溫柔的微笑,美得不像人間應有的存在。

    「妳的手,已經沒事了。」柳吟緩緩向她走來,赤著的雙腳踩在純白的虛空之上,卻發出實在的、輕微的腳步聲。

    「是妳……救了我?」楚曉月記起自己在雨中最後的意識,就是倒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柳吟點點頭,走到她面前,溫柔地幫她理了理被淚水濕透貼在臉頰上的髮絲。她的指尖有些微的涼,卻帶著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妳叫曉月,對嗎?」柳吟的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我知道妳所有的痛苦,曉月。我知道妳所受的委屈。」

    她看著女孩眼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驚恐與迷茫,心底的軟肋被狠狠觸動。這是她的心臟,這是她生命的延續,卻在那些男人的手中,被折磨得遍體鱗傷。

    「睡一覺吧,我的孩子。」柳吟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眼睛,「當妳再次醒來時,所有煩惱都會消失。」

    溫柔的力量引導著楚曉月,她無法抗拒,在一瞬間的極度疲憊中,重新墜入了深沉而安寧的夢鄉。

    意識是慢慢回籠的,先是嗅到一陣消毒水的氣味,接著是耳朵裡傳來儀器規律的滴答聲。

    楚曉月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頓時被刺眼的白光刺激得流下淚來。她花了一點時間才適應了光線,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

    映入眼簾的不是純白無盡的夢境,而是一片純白的天花板。

    她轉動眼珠,發現自己正躺在潔白的病床上,手背上扎著吊針。而在床邊,葉凡正趴在床沿睡著了。他身上還穿著籃球隊的隊服,眉頭緊鎖,眼睫下有一片淡淡的青色,下巴也冒出了些許青澀的胡茬,看起來疲憊又憔悴。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動靜,葉凡的睫毛顫了顫,猛地抬起了頭。

    在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他眼底的驚訝、狂喜與後怕交織在一起,讓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曉月……妳醒了!」他幾乎是跳起來的,聲音因為長時間沒說話而有些沙啞。他顧不上揉揉酸麻的手臂,俯身看向她,小心翼翼地,像是怕驚擺到一個易碎的夢。

    他看到她清明的眼神,那份巨大的喜悅幾乎要將他淹沒。他伸出手,想去碰碰她的臉,卻又在半空中停住,最後只是輕輕握住了她沒有打針的那隻手。

    「太好了……妳終於醒了。」葉凡的聲音帶著哽咽,「妳知道嗎,妳已經昏迷三天了。」

    三天?

    楚曉月腦中一片空白。昏迷?她不是被那個白衣女人帶走了嗎?那裡的一切都那麼真實,那個女人的溫柔,那個空間的安寧,還有手腕上消失的傷口……

    她下意識地看向另一隻手。

    手腕上那道被細心包紮過的紗布還在,只是此刻,紗布的下面平坦一片,那道深刻的傷口,連一絲疤痕都沒有留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夢境?還是現實?

    葉凡見她失神,以為她還未完全清醒,連忙安撫道:「沒事了,醫生說妳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只是需要多休息。」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曉月……妳……」他深吸一口氣,輕聲問,「妳為什麼要傷害自己?」

    「我太痛了??對不起??」

    看到她蜷縮起來,把臉埋進膝蓋裡,那個脆弱得仿佛隨時會碎掉的模樣,葉凡的心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他沒有再追問,只是默默地坐回床沿,伸出手,笨拙又溫柔地,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她顫抖的後背。他想說些什麼,想告訴她沒關係,想說他會陪著她,但所有安慰的話語堵在喉嚨裡,最後只化為一聲無力的嘆息。

    病房裡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儀器冰冷的滴答聲和女孩壓抑的、細碎的嗚咽。

    過了很久,葉凡才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更加沙啞。

    「我去叫醫生。」他站起身,「妳……妳等我一下。」

    他轉身的動作有些倉促,像是在逃避。他害怕再多看一眼她那副絕望的樣子,他自己就會先崩潰。

    很快,醫生和護士進來做了一系列檢查,確認楚曉月身體各項指標都已穩定。只是當醫生問起她手腕上的傷口時,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奇怪……」醫生扶著眼鏡,反覆查看著那片光潔的皮膚,「根據送院時的記錄,這裡有一道很深的割傷,而且失血過多。但是現在……連一點疤痕都沒有,癒合速度不符合常理。」

    葉凡聞言也愣住了,他湊過去一看,確實,楚曉月的手腕上乾乾淨淨,彷彿那道險些奪走她生命的傷口,從未存在過過一樣。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楚冥修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身後的曲諾諾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死死地鎖定在病床上的女兒身上。他們顯然是剛接到消息,連氣都沒喘一口就趕了過來。

    李宸沒有來。

    當曲諾諾看到女兒安然無恙地坐在那裡時,緊繃了三天三夜的身子瞬間軟了下來,眼淚奪眶而出。她想衝過去抱住她,卻在看到葉凡站在床邊,以及女兒那空洞的表情時,腳步像灌了鉛一樣,再也邁不開。

    這個場面,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介入。這份遲來的母愛,在她女兒最痛苦的時候,遲到了。

    「爸爸他??在忙婚事了吧?」楚曉月像是在談論空氣一樣,林薇點頭淘淘不絕的說婚禮扮的很大。

    楚曉月的聲音飄忽得像一根羽毛,輕輕落在病房凝滯的空氣裡,卻重重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爸爸他??在忙婚事了吧?」

    她說這話時,眼睛空茫地望著窗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彷彿在談論與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的新聞。

    曲諾諾的身體劇烈一晃,臉色瞬間又白了一分。而站在床邊的葉凡,心頭猛地一窒,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他無法想像,在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後,她竟然還能如此平靜地提及。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對啊!曉月妳怎麼知道的!」

    病房門口,林薇抱著一束向日葵,興奮地走了進來。她顯然還不清楚病房裡的劍拔弩張,只是自顧自地說著,眼中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我聽學校的教授們都在討論呢!李教授和文學院的柳若霜教授,婚禮聽說辦得超級大!城裡所有有名望的人都收到了請柬,連我們校長都去了!聽說現場鋪滿了純白的玫瑰,從花園一直延伸到教堂,浪漫死了!」

    林薇一邊說著,一邊將向日葵插進床頭櫃的花瓶裡,完全沒有注意到楚曉月逐漸失去血色的臉,和曲諾諾那幾乎要站立不住的身子。

    她天真地以為自己在分享一個好消息,想讓氣氛活躍起來。

    「曉月,妳爸爸這下可真是人生贏家了,事業成功,現在又迎娶白富美,妳就等著當最美麗的小花童吧!」

    「小花童」這幾個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精准地刺進了楚曉月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

    她猛地抬起頭,看向林薇那張興高采烈的臉,嘴角竟然慢慢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是啊……」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真為他……高興啊。」

    話音落下的瞬間,病床心電監測儀的警報聲,突然尖锐地響徹了整個病房。

    那一聲刺耳的尖嘯撕裂了病房裡虛假的平靜,像一把利刃劃開了所有人的神經。

    心電監測儀螢幕上的波形線,從微弱的起伏,瞬間變成了一條毫無生氣的直線。

    「曉月!」

    葉凡的瞳孔猛地收縮,他發出了第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衝到床邊,卻又手足無措,不知道該碰哪裡,怕一碰就碎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生命的光彩在迅速流逝。

    曲諾諾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她看著女兒那張勾著詭異笑容的臉,一股腥甜湧上喉嚨,眼前一黑,直接朝旁邊倒了下去。

    「快!醫生!叫醫生!」

    楚冥修眼疾手快,在曲諾諾倒地的前一刻將她攬入懷中,但他的臉色同樣駭人至極。他看著病床上生命垂危的女兒,對著門外咆哮,那聲音裡滿是從未有過的恐慌與無助。

    走廊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和混亂的呼喊,醫生和護士推著急救車衝了進來。

    「快!除顫器!」

    「失去心跳了!」

    「腦波活動消失!」

    林薇嚇傻了,她抱著花瓶呆立在原地,看著醫護人員將曉月團團圍住,看著他們對著她的胸口進行電擊,看著那條直線依舊頑固地不肯彎曲。她嘴裡那句關於婚禮的炫耀,此刻變成了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舌頭上,讓她說不出一個字,連呼吸都帶著罪惡的灼痛。

    葉凡被醫護人員粗魯地推開,他跌跌撞撞地撞在牆上,卻死死地盯著病床,眼淚像決了堤的洪水,無聲地湧出。

    是他,都是他。

    是李宸,是那個男人,把曉月逼上了絕路。

    他看著曲諾諾在楚冥修懷中痛到昏厥,看著那群穿著白袍的人進行著無謂的掙扎,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生根發芽,迅速佔據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轉身,像是頭被激怒的獅子,推開擋路的人,不顧一切地朝病房外衝去。他的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去找李宸。

    讓他親眼看看,他是如何殺死了他最愛的「女兒」。

    婚禮的鐘聲還在悠揚地迴盪,教堂裡滿是賓客溫情的笑語與祝福。李宸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禮服,站在神壇前,臉上掛著完美的、無懈可擊的微笑。身邊的柳若霜身披白紗,美得像一尊精緻的雕像。一切都是他計畫中的模樣,完美、成功,帶著點冰冷的意味。

    就在神父即將宣布他們成為夫妻的那一刻,教堂厚重的門被人用一種蠻橫的力道,從外面轟然踹開。

    「砰——!」

    巨大的聲響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歡快的音樂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齊刷刷地望向門口。

    楚冥修像一陣黑色的颶風,帶著滿身殺伐之氣闖了進來。他那身昂貴的西裝因為急促的奔跑而有些凌亂,平時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也垂下幾縷,遮住了他那雙燃燒著滔天怒火的眼睛。他甚至沒有看周圍的任何人,徑直鎖定了神壇前的李宸。

    「你……」

    李宸臉上的微笑還僵在嘴角,他剛想出聲呵斥這個不速之客的失禮。

    楚冥修的身影卻已經欺近身前,快得像一道閃電。

    所有人都只聽見「砰」的一声沉悶巨響,緊接著是柳若霜的驚叫。

    楚冥修那飽含力量的拳頭,結結實实地砸在了李宸的臉上。力道之大,直接將他打得身體一歪,整個人撞翻了身邊的燭台,狼狽地摔倒在地。潔白的禮服上,瞬間沾染了紅色的蠟燭油和唇角滲出的鮮血,觸目驚心。

    全場死寂。

    「楚冥修!你瘋了!」李宸撐著地,吐出一口血水,眼神中滿是震驚與薄怒。

    楚冥修沒有回答,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猛獸,一把揪住李宸的衣領,將他從地上粗暴地提起來,另一隻拳頭毫不猶豫地再次揮了上去。

    「你這個混蛋!」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把她逼死了!」

    又一記重拳。

    「你把你自己的女兒……逼死了!」

    李宸被他打得頭暈眼花,耳中嗡嗡作響,但「女兒」和「死了」這兩個詞,像兩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進了他的大腦。他所有的憤怒、所有的儀態在那一瞬間崩潰,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恐懼。

    「你說什麼……」他抓住楚冥修的手臂,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的懇求,「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