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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月篇15.不同人

    

曉月篇15.不同人



    楚冥修的怒吼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李宸的腦子裡,將他所有的理智與体面都砸得粉碎。

    「我的女兒在急救,你在這裡辦婚禮,李宸!你在想什麼!?」

    這句話在寬敞的教堂裡迴盪,每一個字都清晰地鑽進了所有賓客的耳中,引發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急救……急救……

    李宸的世界天旋地轉,楚冥修揪著他衣領的手,那股力道彷彿要捏碎他的喉骨。他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彷彿都被抽乾了,只剩下從腳底直衝天靈蓋的寒意。

    「不……不可能……」他的嘴唇在顫抖,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她怎麼會……」

    他猛地掙脫開楚冥修的束縛,眼神徹底失控了,那是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的絕望與瘋狂。他看著楚冥修,像是在看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是因為我嗎?是因為這場婚禮?」

    不等楚冥修回答,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就要往外衝。但他剛邁出一步,就看到葉凡也站在了教堂的門口。

    葉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只有一片死寂。他那雙平時總帶著陽光笑意的眼睛,此刻像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靜靜地看著李宸。

    那種眼神,比楚冥修的怒吼更讓人恐懼。

    「李教授。」

    葉凡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恭喜你,婚禮辦得很成功。」

    他慢慢地舉起手,將手機螢幕朝向李宸。螢幕上,是心電監測儀顯示的一條筆直的線,下面是一行冰冷的時間戳。

    就是幾分鐘前。

    「不……」

    李宸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他死死地盯著那條直線,整個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嘶吼從他喉嚨裡爆發出來,他徹底瘋了,像一頭無處可逃的困獸,推開了所有阻擋他的人,踉蹌著、瘋狂地朝門外衝去。那身昂貴的禮服在奔跑中撕裂,潔白的玫瑰花瓣被他踐踏得泥濘不堪。

    他要去醫院。

    他要去見她。

    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他,就算他墮入地獄,他也不能失去她。

    周遭急救的混亂、哭喊、儀器的尖嘯,都在這一刻驟然靜音。

    世界褪去了鮮活的色彩,變成一片溫柔的、朦朧的乳白色。楚曉月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好輕,像一片羽毛,漂浮在溫暖的羊水裡,所有的痛苦、憤怒、絕望都被隔絕在外。

    她睜開眼,看見一個穿著淡紫色長裙的女人站在她面前,臉上帶著悲憫而溫柔的微笑。那張臉,她似乎在哪裡見過,熟悉得讓人想哭。

    柳吟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掌心傳來的溫度,像是陽光一樣和煦。

    「孩子,妳逃進系統,也不能逃一輩子。」她的聲音輕柔得像一陣風,卻清晰地傳入曉月的意識深處,帶著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系統?

    楚曉月迷茫地看著她,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她只知道,這裡很安靜,很溫暖,沒有心痛,沒有背叛。她不想離開。

    柳吟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眼神裡流露出更深的憐惜。

    「我知道妳累了,但是妳的爸爸媽媽……他們不能沒有妳。」

    她的指尖輕輕點在曉月的胸口,正是那顆移植進她身體裡的心臟的位置。

    「我的心臟,是為了讓妳活下去而跳動的,不是為了讓妳用它來結束自己。」

    話音剛落,那片溫柔的白色空間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無數刺耳的聲音從外面湧進來。

    「心臟恢復搏動了!」

    「有腦波反應!」

    「快!繼續升壓!」

    楚曉月感覺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將她從這片溫暖中拽走,意識急速下沉,最後看到的,是柳吟那雙帶著淚光的、滿是期盼的眼睛。

    那一聲輕柔的「阿姨」,像一根羽毛,落在柳吟心湖上,

    她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她的眼神裡不再是空洞的絕望,而是一種孩童般的依賴與不捨。她是真的不想回到那個充滿傷痛的世界裡去了。

    柳吟的心猛地一揪,痛得無法呼吸。她多麼想抱抱這個孩子,告訴她可以留下來,可以在這裡獲得永恆的安寧。

    但她不能。

    「傻孩子。」柳吟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她溫柔地幫曉月撥開垂落在臉頰的髮絲,指尖是那麼的涼,「這裡不是妳該待的地方。」

    「可是外面……好痛。」曉月的眼角滑下兩行清淚,那淚水在這片純白的空間裡,像最剔透的珍珠。

    柳吟蹲下身,平視著她的眼睛,眼神變得無比認真。

    「我知道痛,但是痛,也證明妳還活著。」她輕聲說道,「你的生命,是很多人用盡一切換來的,包括我自己。你不能這樣輕易地把它丟掉。」

    「回到他們身邊去。」

    柳吟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去看看,誰是真正愛妳的人,誰又只是想佔有妳。然後,為自己活下去,而不是為任何人。」

    她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周圍的白色空間也開始像玻璃一樣碎裂。

    「記住,無論何時,這顆心,都會陪著妳。」

    話音落下,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猛地將楚曉月拖拽進無盡的黑暗深淵。她發出最後一聲呼喊,卻只換來一片死寂。

    而現實的急救病房裡,在持續了幾分鐘的直線後,心電監測儀上,終於再次跳動出了一個微弱卻頑强的曲線。

    「恢復心跳了!」

    「血壓正在回升!」

    醫生和護士們爆發出壓抑的歡呼,而跌坐在門口的葉凡,在看到那跳動的波形時,緊繃到極點的神經終於斷裂,身子一軟,徹底癱倒在地,泣不成聲。

    病房裡很安靜,只有儀器運轉的微弱滴答聲,和窗外透進來的、被窗簾過濾成柔和的光線。

    楚曉月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純白的天花板。她沒有哭,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彷彿在看一幅與自己無關的畫。

    她慢慢地轉動脖子,打量著這個陌生的房間。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手背上扎著點滴,冰涼的液體一點一滴地順著管子流進她的身體。她感覺不到疼痛,也感覺不到悲傷,心裡空蕩蕩的,像一口枯井。

    床邊趴著一個人,是葉凡。他睡得很沉,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眉頭緊鎖,似乎在夢中也不得安寧。他的手,還緊緊地握著她的另一隻手。

    曉月看著他,眼神平靜無波,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她沒有掙脫,也沒有呼喚,只是任由他握著。過了很久,她才用另一隻沒有打點滴的手,輕輕地、一根一根地,掰開了葉凡的手指。

    她的動作很輕,沒有驚醒他。

    她坐起身,拔掉手背上的針頭,對著渗出來的血珠視而不見。她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到窗邊,一把拉開了窗簾。

    燦爛的陽光瞬間湧了進來,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

    樓下花園裡,三三兩兩的病人在散步,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生機勃勃。

    她就這樣靜靜地站著,任由陽光灑滿全身,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那張曾經生動明媚的臉龐上,此刻再也看不到任何年輕女孩該有的情緒,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她不再是那個會笑、會哭、會為愛痴狂的楚曉月了。

    活下來的,只是一具會呼吸的、沒有靈魂的軀殼。

    赤裸的雙腳踩在病房冰冷的磁磚上,沒有一絲溫度。楚曉月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嘴唇沒有血色,那雙曾經會閃爍著星光的眼眸,此刻像兩潭死水。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鏡中自己的臉頰,那冰冷的觸感讓她心底泛起一絲詭異的快感。

    是啊,回不去了。那就毀掉吧。

    她轉過身,目光落在了還趴在床邊沉睡的葉凡身上。他看起來那麼脆弱,那麼疲惫,像一隻被雨淋濕的流浪犬。

    楚曉月慢慢地走了過去,蹲下身,與他平視。她伸出手,溫柔地、輕柔地撫上他的臉頰,就像在撫摸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葉凡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當他看清眼前的人是楚曉月時,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

    「曉月!妳醒了!妳終於醒了!」

    他猛地坐直,想把她抱進懷裡。

    楚曉月卻在這一刻,輕輕地向後退開了半步,躲開了他的擁抱。她臉上帶著一個淺淡的微笑,那笑容裡卻沒有一絲溫度。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看著他,然後,慢慢地俯下身,湊近他的耳邊,用一種幾乎聽不見的、帶著誘惑的氣音輕聲說:

    「葉凡,我們交往吧。」

    葉凡徹底愣住了,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他痴痴地看著她,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曉月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她直起身,主動地、溫柔地吻上了他的唇。那個吻很輕,像一片雪花落落,卻帶著一種毀滅性的決絕。

    她知道,這不是愛,這是她墮落的第一步。而她,很樂在其中。

    病房的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開,發出刺耳的聲響。

    李宸像一頭失控的野獸衝了進來,他身上的禮服皺巴巴的,頭髮凌亂,臉上滿是急切與恐慌。當他看到病床邊那相擁的身影時,他整個世界在這一瞬間崩塌了。

    楚曉月,他心心念念、差點就永遠失去的曉月,正安靜地靠在葉凡的懷裡。而葉凡,那個年輕的男孩,正像護著稀世珍寶一樣緊緊抱著她,臉上還殘留著淚痕與失而復得的狂喜。

    時間彷彿靜止了。

    李宸的呼吸一滯,一股鋼刀攪拌般的劇痛從心臟處炸開,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腳冰得像塊鐵。他想衝過去,想把葉凡從她身邊甩開,想把她重新鎖回只屬於自己的黃金牢籠。

    但他不能。

    他的腦海裡閃過心電監測儀上那條冰冷的直線,閃過自己身著婚禮服的模樣,閃過她手腕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是他,是他親手把她推到了懸崖邊。是他,差點就永遠地失去了她。他還有什麼資格去阻止她?還有什麼臉去要求她回來?

    強烈的罪惡感與恐懼像一雙無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咽喉,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他只能站在那裡,像一尊被凍結的雕像,眼睜睜地看著葉凡輕輕拍著曉月的背,溫柔地在她耳邊說著什麼。

    曉月感覺到了那道灼熱而痛苦的視線。

    她緩緩地、緩緩地從葉凡的懷裡抬起頭,越過葉凡的肩膀,看向門口的李宸。

    四目相對。

    她的眼神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像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沒有恨,沒有愛,沒有怨,什麼都沒有。那種徹底的漠視,比任何惡毒的語言都更傷人。

    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然後,當著他的面,慢慢地、重新埋首回葉凡的懷抱,雙臂環住了葉凡的腰,像是在宣告主權。

    李宸的身體猛地一晃,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得乾乾淨淨。他彷彿能聽到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清脆,又殘酷。

    就在李宸的心臟被徹底碾碎的那一刻,一個帶著濃重壓迫感的身影,伴隨著冷冽的香氣,從他身後悠然地走了進來。

    楚冥修的到來,瞬間讓本來就緊繃的空氣凝固成冰。他那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如同夜色本身,熾金的龍紋袖扣在光線下折射出危險的光芒。他甚至沒有多看病床上的女兒一眼,徑直走到李宸身邊,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睛裡,滿是毫不掩飾的嘲諷與冰冷。

    他低沉的笑聲在靜寂的病房裡響起,輕飘飘的,卻像重錘一樣砸在李宸的耳膜上。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楚冥修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質問。他目光掃過病床上那相擁的兩人,視線最終落回李宸慘白如紙的臉上,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

    「為了撇清關係,迎娶別的女人,逼得她自我了斷。現在,人被你逼到別人懷裡去了,李教授,」他刻意加重了後三個字的語氣,「你滿意了?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了?」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準地捅進李宸最痛的地方。

    李宸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他無法反駁,甚至無法開口。因為楚冥修說的,全都是事實。是他親手造就了現在的局面,是他,用自己的自私和懦弱,將曉月推遠,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病床邊,葉凡緊繃地抱著懷裡的女孩,對於這兩個男人之間堪比核爆的氣壓感到窒息。他想保護曉月,卻發現自己渺小得像螻蟻。

    而楚曉月,依舊靠在葉凡懷裡,動都沒動一下。

    她聽到了父親的聲音,也感受到了李宸那幾乎要將她吞噬的絕望視線。可她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絲毫變化。父親的到來,李宸的痛苦,葉凡的緊張,所有的一切,在她看來,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與她無關。

    這場因她而起的大戲,她只是最冷靜的觀眾。

    出院手约辦得很快,快到幾乎沒有人反應過來。

    葉凡本想堅持讓楚曉月回自己家,話還沒說完,就被楚冥修一個眼神攔了下來。那眼神冰冷而威壓,像在警告他不要多事。楚冥修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她住哪裡,輪不到你來決定。」

    最終,車子還是駛向了李宸的別墅。

    一路上,車裡的氣壓低得嚇人。李宸專注地開著車,下顎線繃得死緊,視線直勾勾地看著前方,彷彿身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楚冥修則是閉目養神,卻讓人感覺他比任何時候都更清醒,像一頭假寐的猛獸。葉凡坐在副駕駛,幾次想透過後視鏡看曉月,卻只敢匆匆一瞥。

    楚曉月安靜地坐在後座,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她卻一眼都沒看。她的目光沒有焦點,只是空洞地落在某個虛空之處。對於回到這個曾經囚禁她、讓她痛苦到選擇死亡的地方,她沒有絲毫的抗拒,也沒有絲毫的情緒,彷彿只是換一個地方,繼續當一具沒有靈魂的人偶。

    別墅的大門打開,熟悉的、曾經讓她感到窒息的氣息撲面而來。

    李宸率先下車,繞到後座,猶豫了片刻,還是伸出手,想要扶她下車。

    楚曉月卻沒有看他,徑直推開車門,自己走了下去。她的腳步很平穩,不像一個剛從鬼門關回來的病人。

    她走進客廳,沒有絲毫的停留,熟門熟路地走上二樓,推開了那間她曾經住過的臥室的門。

    房間裡的一切都和她離開前一模一樣,乾淨整潔,彷彿主人從未離開。

    她走到床邊,沒有脫鞋,就這樣直挺挺地躺了上去,拉過被子,蓋住了自己,然後閉上了眼睛。

    整個別墅,一片死寂。李宸站在樓下,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心口像是被一個無形的黑洞,抽走了所有的光和熱,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寒冷與空洞。

    他贏回了她的人,卻徹底失去了她的靈魂。

    柳若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雙精明的眼睛像X光一樣,上下打量著床上一動不動的楚曉月,彷彿在欣賞一件有趣的展品。

    她向前又走近一步,身上的香水味更加濃郁,帶著一種侵略性的存在感。她沒有碰楚曉月,只是雙臂環胸,好整以暇地靠在床頭櫃邊。

    「還在演這齡失憶的戲碼嗎?可真夠乏味的。」柳若霜的聲音輕柔,卻像冰渣一樣刮人,「我以為能讓李宸神魂顛倒的女人,會有什麼過人之處。結果呢,不過是個用自殷來綁住男人的、心機深沉的小丫頭罷了。」

    她頓了頓,看到李宸臉色愈發難看,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怎麼,說中了你的心事,不高興了?」她輕笑出聲,轉頭對李宸說,「李宸,你看看她。她根本不愛你,她只是在用最笨拙的方式報復你,而你,還真的如她所願,痛苦不堪,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覺得,這樣的你,很可悲,還是很可笑?」

    話音落下,整個房間的溫度彷彿又降了幾度。

    就在這時,原本緊閉著眼的楚曉月,睫毛忽然輕輕顫動了一下。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空洞、漆黑,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她沒有看暴怒的李宸,也沒有看挑釁的柳若霜。

    她的目光,直直地穿透了柳若霜,看向她身後的牆壁,嘴角,竟也勾起了一抹和柳若霜如出一轍的、淺淡卻冰冷的微笑。

    那笑容裡,沒有半分溫度,只有純粹的、來自地獄深處的惡意與瘋狂。

    柳若霜的笑容,在看到她這個表情的瞬間,僵在了臉上。

    「妳說夠了沒有?」楚曉月冷冷的站起來:「說夠了就滾出去。」

    那句「滾出去」像一道驚雷,在死寂的臥室裡炸開,清晰得讓人耳膜刺痛。

    楚曉月就這樣從床上坐了起來,動作流畅得不像個剛出院的病人。她沒有絲毫的虛弱,身上那件寬大的病號服更襯得她臉色蒼白,眼神卻亮得驚人,像兩簇燃燒的鬼火。

    她一步步走向柳若霜,腳步輕得像貓,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看什麼看?」楚曉月在她面前站定,嘴角勾著那抹詭異的冷笑,「沒見過鬼门關一日遊回來的人?還是說,你羨慕我能讓他為我毀掉婚約?」

    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像冰冷的刀片劃過皮膚。她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撫上柳若霜那身精致的套裝領口。

    「這衣服很貴吧?可惜了,穿在你身上,就像在垃圾桶上綁了個蝴蝶結,依然掩蓋不了你發出的臭味。」

    柳若霜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又氣又驚,想反駁卻被楚曉月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瘋狂氣勢鎖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聽著,」楚曉月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想玩什麼把戲。這裡是我的地方,你再敢踏進來一步,我不介意讓你知道,什麼叫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直起身,退後一步,重新掃了柳若霜一眼,眼神裡滿是純粹的厭惡。

    「現在,滾。」

    這一次,柳若霜終於反應過來。她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狼狽地後退兩步,轉身就往外跑,連一句狠話都沒敢留下。

    整個過程,李宸都站在門口,完全震驚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女孩,她不再是那個需要他保護、會為他哭鬧的小女孩。她變得鋒利、危險,甚至……邪惡。

    她成功趕走了柳若霜,卻也讓他感到一陣從心底升起的不安與寒意。這真的是他的曉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