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重新
第二十三章 重新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他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这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2022年九月十四日，受即将抵达的台风影响，温度骤降。 佐久早随着MSBY队伍来到静冈县，这是当地大学对他们队伍的邀请，即是希望来一场友谊赛，也有与粉丝近距离互动的见面会。 为期两天的比赛结束，接下来只剩下明天的粉丝见面会，返程路上表现最积极地莫过于宫侑与木兔。 似乎是电量充足，从上车聊到了现在，两人的话题跳跃大，没几个能跟上，这不一会就进入到了晚饭吃什么上。 佐久早有些心不在焉，还在想明天如何婉拒慰劳品，视线已飘忽到窗户外。台风即将抵达的天气分外阴沉，隐隐有风暴蓄势待发，不过四点已是彻底暗下。 忽然起了风，佐久早的视线定在街角的某一处，恰在此时巴士遇上红灯，缓缓停下。 不远处，三田正在送学琴的学生离班，小孩们经由他们父母接下，临走前各个都礼貌的朝着老师乖乖道别。 她带着笑容，耐心的一一挥手。 佐久早猛地站起身，这突兀举动引得车上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尽管隔着距离，但他看的很清楚、并且不会认错的。 “怎么了，臣臣？”木兔好奇的想顺着视线看，但佐久早人已经快步走到了过道上，开始请示队长有事需要下车。 打报告与找地方停车花了时间，等佐久早再跑到那家店面下，门已经锁上。他记下了音乐教室的名字与地址，带着没能及时赶过来的失落。 错过了。 佐久早刚扬起的心再一次重重落下，他是有找过三田的，在得知jiejie说的那件误会以后——他还天真的以为过，误会解除，他们还可以在一起。 可是，她没有来找他，反而是无声离开了东京。 视线落入锁上门的音乐教室，透明的玻璃可以将内里的布局看得一清二楚，透过橱窗摆放整齐的几架提琴，想到方才看见的三田模样。 佐久早想，她大概是在这里教学生，当老师的三田绯夏，是他没有见过的。 心里涌上酸涩，佐久早羡慕起了那群小孩，他们天天都可以看见的人，是他朝思夜想的爱人。 教小孩是不是很辛苦，她一个初次来到这里，是什么心情呢？ 是远离他们而轻松，还是…别的。她又是否习惯这里的天气。 静冈县有富士山做屏障，这里的温度冬暖夏凉，唯独降雨多，时有台风经太平洋刮入。 所以佐久早只是想，那个曾经适应不了下雨天的妻子现在是否习惯。 他仅仅凝望着眼前无人的教室，似乎眼下打进灯光，那个带着少见灿烂笑容的三田会领着一群小孩调整琴弦。浮动的白纱窗飘起，却怎么也遮不了女人漂亮的侧脸。 “佐久早？” 背后的声音一经传出，抽离幻想的佐久早就转过了头，那个失联了一年多的人、刚刚他还在想念的人此刻正在他眼前。 他瞬间怔住，连心跳都仿佛停止，生怕这只是一场稍纵即逝的美梦。 “好久不见”，三田率先打破沉默，主动地走上前。 佐久早动了动唇，轻声回答“嗯，你、你瘦了”，比他记忆里的样子清减许多。 听到这三田露出了笑意，“毕竟小学的小孩实在难带”，她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现在的工作。 明显的，佐久早感受到了眼前人的变化，在他的许多次预设重逢里，更多的会以为对方会躲着自己。却极少是这样，他们就像是从来没有分开一般自然。 于是也不禁说了出口。 “变了很多吗？大概是我找到了重要的东西”，她的语气带着释然。正是重新开始，过去紧紧攥住的尖锐与敏感才消减。 三田折返是有东西落在了教室，所以边与佐久早聊着，边拿出钥匙进门，此间事了，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接下来便自然带着佐久早去了常去的餐厅。 她的社交圈不大，仅仅是在这个镇上，因此甫一带着佐久早进去，相熟的老板娘就来了打趣。 “第一次见这个帅哥啊，绯夏，欸——还有点眼熟呢”，老板娘仔细的盯着佐久早看起来。 旁边的某个食客拍了大腿，直接喊出了佐久早的名字。又是知名国手，又逢隔壁大学正大肆宣传MSBY球队。 凡是对排球感兴趣，多少都能认出来。 一时之间叔叔阿姨的热情就全朝着佐久早过去，还有拉出自己家女儿喜欢、来求签名照的。原本想拒绝的佐久早在听到某个阿姨说了句，“你们是男女朋友对吧，真般配啊”。 顿时没了婉拒的声音，甚至先接下了签名的黑笔。 看着被围住、认真开始签名的佐久早，三田侧身先与老板娘点餐，对于佐久早的口味她亦是记得。 等写好了餐点，老板娘揶揄的目光递上，八卦的问“之前那个呢？不谈了？”。 这说的便是角名，在三田移居半年后，她与他先重逢。现在角名有赛季在身，人并不在日本。 提到对方，三田还想说两句解释、倒是在老板娘的目光下失去底气，顺着对方去误会。 等到餐点上桌，周围的食客也乐呵呵的离开，没有打扰这边看起来是约会的年轻人。 在暖黄的灯光下他们聊起近一两年的变迁，说来也是巧，来到此地三田就遇上了位经年不见的熟人。是小学时教过钢琴的老师，但能在镇上遇见她并非是意外。 少时这位优雅的女教师就提到过，若是退休就会住到富士山山脚去，在那里过上新的人生。 三田小的时候对这句话就记忆深刻，这也成为了她来到此地的契机。 重逢时老师竟一眼认出了她，听完她的演奏，甚至给出了与往昔不同的评价，她说，“琴音有情，真好啊，三田同学”。 也是那一刻，她觉得离开是正确的选择。 想到这三田看向佐久早，她常常会愧疚对他做的一切。 “绯夏” 被抓包的三田在迎上佐久早的视线之际，缓慢的眨了眼睛，也听见了对方说出的一句，你很勇敢。 在遇见角名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说的，没有对她逃跑而指责，反而是平静又包容的告诉她。 做的很好。 于是三田放下了执拗的完美，她不再掩饰身上的瑕疵，尝试善待自己。 她的第二次生命经由开始，她完完整整的属于她自己。 望着说出这般话的三田，佐久早心跳加快，他甚至移不开眼，她比过往还要耀眼，在他自己未曾察觉时眼神尽数温柔。 时间很快过去，佐久早提出送三田回家，他们一路步行，气氛平淡。 明明两人是离过婚的关系，现在却反倒更像是一对刚开始恋爱的情侣。 新住房是独栋式，座立河水边，院落一眼忘的到边，内里栽着花花草草，看上去就闲适。 三田侧身翻找包里的钥匙，佐久早的视线还在这间住房上，他想起了他们刚结婚那会。 身边人本身就是个热爱布置的，婚房的装修全权都是三田在想，他负责完成，那些琐碎的摆件也是他们一起逛街买下。 现在看起来，她过得很好。 买来的快递此刻堆放在门外，佐久早想到了留下来的借口，在院门打开后主动的帮三田抬快递。 她买的是一需要组装的柜子，单靠自己确实难办，在佐久早的帮助下轻松进了门，青年按照图纸留玄关拼装。 刚打开房门，家里等不及的边牧年糕就冲了出来，后面慢悠悠跟着的是猫咪岁岁。 见家里多了个生人，一猫一狗都绕着佐久早打转，三田并不清楚佐久早会不会抗拒宠物，刚准备将两只驱开，佐久早却先侧头问她。 “他们叫什么名字？” “这个是年糕，这个是岁岁” 青年点了头，迟疑的伸手打招呼，聪明又亲人的年糕立马贴了上去。三田有注意到佐久早僵硬的身体，她压下笑容，没有多管。 看着佐久早搭了一会，她体贴的去了趟厨房、给佐久早送水，空下后就待在佐久早的身边围观，青年认真的模样引得她目光偏移。 佐久早有一张冷艳的脸，便是明明远观是个禁欲的长相，偏偏眉上痣的位置生的极好。 虽然听起来魅这个字与佐久早并不搭边，青年连就表情都少，似乎是万事都平平淡淡。 忽然四目相对，三田慌忙错开视线，却听见他指着未成型的柜子，自然开口。在她转头的须臾，佐久早唇角微扬，转瞬又藏进灯光里。 天色见晚，柜子也做出了眉目，佐久早帮着搬进了屋。没有再多留，是三田将人送出门口，临了他又问起联系方式。 毕竟三田为了重新来过，旧的联系已然切断，她大方的给了号码。 等对方要关门转身的刹那，佐久早还是按住了即将合上的大门，声音沾染急促。 “我们、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吗，绯夏？” 门内三田松了把手，她的眼底映照着亮起的路灯，连带着给予佐久早希望。 她笑说，我们现在不是吗。 一句话佐久早的心头蹭得炸开了花，暖意填满胸腔，于是什么其他也没再兼顾住，回去的路上他都是好心情的模样。等佐久早回到酒店，已然是晚间九点。 意料外门口还有人等着，迎上靠在墙边的宫侑，佐久早收敛了笑意，径直略过对方。在刷房卡的间隙，沉默良久的宫侑忽然出声。 “你遇见她了” 这是肯定句。 佐久早的手慢下，终究没有否认。宫侑是在巴士开出去后才想到，能让佐久早这般模样的只有一种可能。 然而等他想通、再追出去，已然是错过。 甚至都不需要什么测试，宫侑从佐久早现下的动作里得到了答案，宫侑没再多说，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背影晦涩。 次日，佐久早份外关注宫侑，虽然始终没看见对方有什么行动。 可以说现在的宫侑与以前完全不一样，从一年前三田没有消息开始，他沉默的时候越多。很快时间过去，等佐久早再回头，宫侑早早就离开了队伍。 晚间还有事，佐久早无法做到轻易脱身。 另一边宫侑特意换了身衣服，纵使是友谊赛，他也出了汗。掐着时间，淋浴后宫侑直直朝着佐久早昨天下车的地点找去，音乐教室外三田正好在送小孩们出门。 宫侑停下了脚步，他隔着一条街看着对方忙碌，女人半弯着腰，温柔娴静的模样让他迟迟定在原地。 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翻涌成潮。 三田一如往常时间下了班，按照天气预报警示，今晚会有台风登陆，路过商超她多买了些食物。忽然似有所觉的回头，然而人来人往外始终找不到那股灼热视线的来源。 心里嘀咕，三田多了些警惕，回家的脚步加快了许多。 等快要到家的那段路，明显身后多了个人，她不敢回头，只是加快了速度，在快要到院门外的时候。身后人意识到被误解、先出了声。 “绯夏” 三田同时打开了门，回头看向出现的宫侑。 “...刚刚是你在跟着我？” “嗯” 如此心堪堪松了一些，三田没注意到宫侑眼底的情绪，她看了看暗下来的天，“先进屋吧，要下雨了”。 于是就这样将宫侑放了进门，为了防止台风将院子里的花草打乱，她放下购物袋，转身拿起罩花的防风布。 宫侑自然的伸手，指尖温度传递，三田看向没留意的宫侑，只以为是自己敏感。由宫侑帮着将四个角落定好，小雨无声淋下。 三田拉着宫侑进门，听到声响的小猫小狗一溜烟跑出，似乎是还认得宫侑的味道，小猫直直盯着宫侑看。三田习惯性的要先去摸脚边拱着的两只安抚，然而宫侑的手从背后圈住了她。 这时候三田后知后觉，对方今天话少的不正常。 “阿侑？” 她正欲侧过头，他的吻先落下，堵住了三田所有的后话，带着凶狠的戾气，似乎要将这么长久的分离尽数发泄般。 最后喘不上气的三田伸手要推拒，却怎么也推不开。后背抵上了鞋柜，然而隔在中间的是他的掌心，对方手掌的温度熨帖入她的后腰，她躲他继续追。 “绯夏，你可真是...坏女人”，他望着她，“生离、死别，我都已经被惩罚过了”。 落在她手背上的，是他guntang的眼泪。 窗外的风越刮越急，这场预告三天的台风登陆了。 裹挟着雨丝拍在玻璃上，屋内的温度因这突如其来的重逢、变得灼热而guntang。宫侑的伤口藏在暗处太久，终将在这么个重逢的暴雨夜，被挑明、彻底撕开一道口子。 一切失而复得都涌入。 肩上的泪水含着令人心惊的温度，三田慢半拍的看向埋在她肩窝处的人，随后伸出停滞的手，她抱住了他。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宫侑并没有说话，但三田却能感受到怀中对方因隐忍而轻颤的脊背，她继续娓娓道来。 “阿侑，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们早早结了婚，你是在斯卡隆大桥下面求的婚，我们的婚礼也是在里昂办的” 宫侑霎时抬起头，他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她是那般温柔的看着他，同记忆里的晨昏别无二致，却让他的眼泪落得更凶。。 “你对我很好很好，和我约定的戒指、婚礼都没有食言，如果真的是梦，那是个美梦” “所以，别哭啦”三田笑着去碰住宫侑的脸。 “我不应该...和你吵架的，是我错了，绯夏” “好啦，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 话还没有说完，腰上的力道加重，宫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等了她好久好久。 于是来势汹汹的情感化作坦诚的接吻，去覆盖那些漫长的、他独自等待的日夜，去弥补之间的亏欠。 三田想，梦里的世界虽不清楚真假，但可以确定的是宫侑的情感。 他的爱是真的，其余也就无需在意。 然而这个当下，久久压在她身上不起来的宫侑，以及三田偏过视线，家里的小猫小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各个待在原地歪着脑袋看。 时间一长，三田有些遭不住这种单纯好奇的眼神，不得不抬抬肩膀，示意宫侑起来。 “唔？”还没有发泄好的宫侑一脸不情愿，甚至顺竿上的蹭着她的锁骨，在三田的提醒下也没有羞耻心，反倒是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惊呼间三田牢牢搂住宫侑的脖子，青年大跨步迈过蹲在玄关的年糕、岁岁，连拖鞋都没顾上穿，径直往卧室走，先进房门地挤出他们两人的私人空间。 “我现在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连你女儿都不要？”，三田用宫侑以前说过的话返回来，宫侑一噎，耍赖似的嗯声，他再次压了上来，索求安全感的拥抱。 台风起势猛烈，屋内一片祥和。 “以后我不会再发脾气了” 这一晚宫侑睡得格外安心，他牢牢的攥住爱人的手。梦里视角晃悠，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在摸索中爱上故去的妻子。 直至同样因为事故痛苦的他们视线相交开始，时间才融汇倒灌，回到了最想回去的节点。 如初的某日清晨，家里的时钟指针不再倒转，从七点十三分正式开始。 宫侑低下头，看着三田如往常一样给他打领带，他前一秒还在还耍脾气，故意的弄歪领带结。 下一秒宫侑抓住了三田的手，在她怔楞的神情里吻了上去。 “今天...陪着我，好不好”，语气近乎发颤。 除了我的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阿侑？”三田虽是没有明白宫侑的情绪转变，却依旧顺着对方，玩笑的接上，“可我还打算给你买礼物呢，这是不要了？”。 “嗯，不要了，我只要你” “只要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进屋子，在他们交叠的怀抱中织出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