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核心协议（上）

    我盘腿坐在客厅中央厚实的羊毛地毯上，个人终端面前悬浮着几个半透明的cao作界面。昨晚那条“启航”动态下的评论已经堆积如山。

    “开箱呢！开箱照呢！急死我了！”

    “素体长什么样啊？真是纯金属疙瘩吗？好奇死了！”

    “盲猜建模脸！NovusTech的素体基础模板都是百万里挑一的黄金比例！”

    “博主快更！养成系就靠你下饭了！”

    门禁系统发出清晰的提示音。

    “叮咚。您的NovusTech专属配送服务已抵达，请授权接收。”

    来了。

    心脏猛地撞击胸腔。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智能腕表的光屏上划过，授权指令无声地发送出去。

    入户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光线争先恐后涌入玄关，一台悬浮的中型体物流无人机，安静地停泊在门口。

    光滑的舱门开启后，两个穿着知研集团制服的工作人员动作利落地将封装体抬了下来。是一个接近两米高的、包裹在厚实防撞材料里的长条形货箱。

    为首的工作人员递过来签收板，脸上是热情的微笑，“编号CN-1147，NovusTech“创世”系列伴侣素体版。请在此处确认签收”

    我的目光扫过电子板上简洁的条款和产品序列号，指尖在光屏的确认区域停留，留下生物识别印记，同时清晰说道：“林小满，确认签收。”

    终于来了。4个多月的等待！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看着他们高效小新的拆箱搬运进来。一个光滑的密封舱被稳稳地安置在客厅中央那片最明亮的光斑里。

    NovusTech的工作人员足足讲了一刻钟的注意事项，“祝您拥有愉快的陪伴体验。”标准周到的祝福语后，工作人员利落地转身离开。大门重新闭合，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隔绝。

    按照他们的指导找到生物识别感应区，密封舱发出悦耳的“滴”声。舱体发出轻微的泄压声，舱体有几缕白色的冷凝雾气从边缘溢出，带着一股淡淡的、崭新的金属和精密仪器的味道。

    我重新拿起个人终端，实时记录下开箱的时刻。

    侧板轻声嗡鸣着缓缓向下收卷，嵌入底部的金属基座。彻底暴露出内里的“货物”。

    我屏住了呼吸。

    第一眼，是纯粹的视觉冲击。

    它安静地伫立在基座之上，窗外光线毫无遮拦地倾泻在它身上，带着一种洁净的、非生命的气息。

    完美比例的人形轮廓，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全身覆盖着一种光滑、哑光的银白色金属，在阳光照射下流淌着柔和而内敛的光晕。肌rou的起伏被金属完美地勾勒出来，却只显得更加冰冷坚硬。对应人类心脏的位置，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他赤裸着身体，躯干、四肢的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但我注意到那里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起伏设计。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然后，是那张脸。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拥有五官。

    我所有的预设和想象，在看清它面部轮廓的瞬间，都被彻底击碎了。深邃的眼窝轮廓，即使紧闭着，也能想象出下方空间的立体感。整张脸如同最完美的雕塑被蒙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薄纱。

    NovusTech的宣传没有错，素体并非无面。这是基础，是承载所有表情变化的基石。每一个起伏转折都精准地踩在人类审美最愉悦的点上。它闭着眼，面容平静无波

    这样一张即使没有细节也足以动人心魄的基础轮廓，早已在无声中设定了某种难以逾越的审美高度。那些定制外貌的客户，大概也只是在这完美的底子上添加色彩和毛发而已。

    一种微妙的情绪涌上来，混杂着惊叹和被商业策略精准命中的无奈：“真是命运戏弄大馋猪...”

    我向前走了几步，它的“皮肤”在近距离下更显质感，甚至能看到金属表面极其微弱的、如同生命脉动般规律的纹理变化，那大概是为表情模拟预留的柔性伸缩结构。

    一直闭阖的眼窝位置打开，骤然亮起了两点柔和的、冰蓝色的光芒。他微微转动了一下脖颈，发出细微声响，然后，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精准地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启动指令确认。初始启动完成。”清晰、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与一丝电子质感的男声打破了寂静。

    我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社交平台上那些关于“养成游戏”的热议、自己之前那些关于自然情感的空白构想，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遥远和渺小。面对眼前这个拥有完美形态、流畅行动、甚至能发出悦耳声音的“存在”，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着我。

    他是什么？一个极其昂贵的、高级的家电？一个拟人的工具？还是…一个需要我引导的、拥有无限可能的“伴侣”？

    一种混合着巨大好奇和本能敬畏的情绪攫住了我。

    我暂时关闭终端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