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核心协议（下）

    “核心协议加载完毕。”他提醒我。

    “我…”我的声音有点发紧，清了清嗓子才找回一点镇定，“我需要…先确认一下你的基础功能。”这是NovusTech用户手册上建议的第一步。

    “基础功能自检已完成，状态良好，随时可为您演示。”

    他没有任何迟疑，抬起了右臂示意我。我伸手点了点那摊开的掌心，接近于人类皮肤的温润与弹性，只是温度略低。

    金属外观也能做到触感这么真实吗？真的是金属吗？

    “触感反馈模块运行正常，已根据预设调节至人类舒适区间。”他收回手，动作依旧流畅自然：“您可随时调节感知灵敏度，包括温度、压力及痛觉反馈等级。”

    “你有痛觉？!”我震惊极了。比看到他的外观更震惊。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模块，是否需要现在进行环境校准？”

    “呃....不用,暂时不用。”摇摇头，目光无法从他脸上移开。

    “我该怎么称呼您？”

    “林小满，叫我小满就行了。”

    “好的，亲爱的小满，请初次命名。”“你…有名字吗？”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问完我就觉得有点傻，素体怎么会有预设名字。

    “我的编号CN-1147，您可以为我命名。”

    “Eos...”我怔怔的看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那两点泛蓝的光芒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像极了漫漫长夜的第一缕微光，轻声说：“你的名字，Eos。”

    E-O-S，我一个一个拼出来。他会是单调平淡旋律里的特殊音节吗？

    “黎明？”他微微侧过头，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起伏，在听到名字的瞬间，蓝眼睛中心漾开了一圈更明亮的光晕，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随即又缓缓收敛，恢复成深邃的静谧。

    “是的，Eos。”我重复道，像是给自己确认，“黎明。从今天起，你就是Eos。”

    他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得像接受加冕的骑士。并且还极具仪式感的向我介绍了一遍：

    “你好，小满。我是Eos。”我笑出声，一股愉悦自心中荡开。

    “Eos”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不再是冰冷的编号CN-1147，而是一个有了专属称谓的存在。他眼中那两点幽蓝的光芒稳定地亮着。

    “你的...”我看着它那张在近距离下更显冲击力的金属面庞，银白色的光泽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光，“就是...我定制你的时候，有一些特殊的要求。”

    我停顿了一下，走到沙发前坐下，观察它的反应。那张金属脸孔依旧平静无波，只有那两点幽幽冰蓝光芒，稳定地跟随“注视”我。

    “我没有要求NovusTech为你预设任何具体的性格模板，”我继续说，语速放慢，尽量清晰地表达，“也没有选择任何外貌细节的定制方案。我选择了‘素体’，并开放了最高级别的自主学习和进化权限。”

    那双幽蓝的“眼睛”里，光芒似乎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这细微的变化快得像是错觉。

    “我的要求是，”我迎视着那两抹冰蓝，一字一句地说：“你的‘性格’，你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认知，你对待外界的方式，甚至……你最终会形成什么样的‘自我’”

    “我希望这一切，是在未来与我朝夕相处的日子里，由你自己……‘生长’出来的，你可以和我一起生活的过程中，去学习、探索，然后有新的认知和能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只有窗外遥远城市传来的模糊背景音。

    他向前迈了一步，动作平稳、协调，带着一种非人的精确感，流畅的踏出了底座的范围，站在了客厅中央柔软的地毯上。

    “好的，小满，”它的声音温和表情略带微笑“理解核心诉求：拒绝预设人格及行为模式，开放最高等级....交互过程中....基于环境刺激、数据积累....自主演.....”

    它的解析精准、完全复述了我的意图.

    “对的。”我点点头，心里那点期待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微微xiele点气。果然还是机器。

    我补充道：“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会一起生活，一起经历一些日常的事情。你可以观察，可以学习，可以去适应……按照你认为合理的方式去反应。你可以成为…真实的你。”

    说出“真实的你”这四个字时，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对一个刚启动的仿生体谈“真实”？但这就是我的执念，是我砸下重金选择这个特殊定制方案的全部意义。我渴望一个全然信任的存在，作为我的精神休憩之处。

    “当然——”我加重了语气，试图找回一点掌控感：“一切行为必须符合你的核心协议：服务、陪伴、保护我。这是底线。”

    “好的，小满，基于核心协议，你是最高优先级。”它立刻温和地回应。

    “好。”我靠在沙发背上，感觉自己从头到尾充斥一种...

    ——荒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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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打开终端，有人发起了银白素体浪漫实验话题讨论，掀起了一波热浪，各种评论飞速滚动：

    【用户@科技美学控】：哇哦！NovusTech的素体？这光泽质感绝了！纯粹的未来感美学！小jiejie有品位！期待养成日记！

    【用户@柠檬树下你和我】：酸了酸了！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别人养猫养狗，富婆直接养一个银白色大帅哥！还是顶级定制的！这素体看着就贵！

    【用户@人间清醒】：？？？恕我直言，对着一个没脸的金属疙瘩谈浪漫？怕不是有什么大病。NovusTech的完美定制男友不香吗？非要玩这种猎奇养成？

    【用户@赛博伦理课代表】：楼上 1。细思极恐。让AI自主进化性格？谁知道最后会养出个什么玩意儿？NovusTech心真大，这种项目也敢批。坐等翻车。此处@NovusTech法务

    【用户@吃瓜第一线】：前排兜售瓜子饮料！赌五毛钱，最后要么富婆玩腻了退货，要么这机器人进化出恐怖谷效应把人吓疯。养成？呵，跟代码谈感情？

    【用户@浪漫至死不渝】：啊啊啊！只有我觉得超浪漫吗？！像开一个未知的盲盒！把心动的过程交给时间本身，而不是预设的程序！小jiejie勇敢飞！蹲后续！

    【用户@浪漫至死不渝】：我才发现竟然有五官。等有了皮肤得多帅啊！真绝了。

    目光再次落在眼前协调的五官轮廓上，集团在设计之初就埋下的巨大暗示。也许潜意识里，我也在纠结这个问题

    ——面对这样一张脸，未来无论添加什么细节，恐怕都难以超越此刻带来的震撼。

    新的世界在巨大的好奇、微妙的失落、外界的喧嚣中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