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将倾,玉山将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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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梅木正在排练场换下舞鞋,手上还残留着舞粉。手机屏幕一亮,她点开消息,看完愣了几秒。 下一刻,她笑了,眼底却泛起酸意。 她没像以往那样风风火火地立刻打字,而是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对舞台上的自己说话: “江泊野,你不只是 mint breeze 的高光。你是你自己。未来的路,不是因为江家,也不是因为谁的掌声,而是你一拍一球走出来的。 我依然会在台下,给你鼓掌。” ——她再也不想要“抢夺”,只是想真心祝福那个少年。 ** 夜宵摊已经打烊,林雨柔一个人坐在卧室书桌前,桌上放着还没吃完的浇汁臭豆腐。手机震动时,她愣了愣,点开消息,唇角轻轻抿起。 她想了很久,手指打出的字温柔又坚定得像她的性格: “江同学,家业会散,但你不会散。你是你。 那些被你带来的光亮,不会因为江家而褪色。 如果有一天,你想找人说话,哪怕只是说一声你最近的状况,我都在。” ——她没有安慰过度,只是把自己的真心,平稳而坚定地放在字里行间。 ** 刘妍在训练场跳完连环圈,正喘着气,随手点开手机。消息只有寥寥几行,却像一记正面抽来的风,把她的心一震。 她盯了好久,终于咬牙一笑,像赛场上那样豁达而痛快: “江泊野。 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是我的同行者。 家业不代表一切,拼杀在场上才是我们的底气。 记住这句话:球拍在你手上,人生也是。 ——赛场见。” ——这是她最干脆也最真诚的祝福。 三条回复,不约而同地在夜色里亮起。 她们以各自的方式,给少年留下最温柔的笃定。 看着学姐们的回信,江泊野蓦地觉得,心口那块压抑的石头,似乎轻了一些。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心里涌出的第一个冲动就是——想把一切都告诉舒云子。 可翻遍通讯录,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短短几次交谈,偶尔的笑意,他却已经想要把心底最软弱的一面,全部托付给她。 江泊野怔了很久,胸口闷得发慌。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干净的稿纸,又摸出一支旧钢笔。笔尖抵在纸上,他手背微微发抖,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去。 云子: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封信,或者它根本就不会交到你手里。可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有你。 我很害怕。 我十六岁,却亲眼看见我的家像老房子一样一点点塌下去。父亲已经不再回家,母亲也撑不住了。 我害怕有一天醒来,我再也不是那个大家口中的‘江家少爷’,不是三位学姐追逐的目标,不是被起哄的‘舞台中央’。 我害怕,自己什么都不是。 可一想到你,我就会安静下来。 我想要依靠一个强大的人,一个不会走的人。可笑的是,我偏偏想到的却是你——那个苍白、瘦弱、却像一盏小小灯火的你。 你让我觉得,就算风雪再大,我也可以在你身边窝一下,喘口气。 云子,你会不会笑话我? 一个男生,居然会想要被守护。 可这就是我现在最真的心声。” 钢笔划过纸面时,他的指尖沾了墨,留下一点斑驳的痕迹。江泊野看着那行字,忽然鼻子一酸。 这一刻,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再想做别人眼里的“主角”。 他只是想做一个,可以被舒云子接纳和守着的普通人。 ** 江垂云消失的消息来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快。 连个像样的交代都没有,他带着公司账户里仅剩的资金,跟着那个会计女人走了。 那女人——叫什么“月”?具体名字记不得了,太普通了。这人说不上惊艳,也没有邱婉的俏丽,更没有董令仪的气度,只是个寻常的温婉妇人,似乎能给男人一些久违的体恤和安慰。可偏偏就是她,让江家的最后一点体面,彻底碎了。 几天后,事情终于闹到了台面上。那个什么月的丈夫怒气冲冲闯上门来,眼角通红,满身戾气。刚踏进玄关,他抡起手里的木棍,重重砸翻门边的瓷瓶。 那是董令仪早年从景德镇定制的对瓶,一对花鸟描金,瓶身修长。轰然碎裂的瞬间,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玄关里回荡,宛如一声炸雷,把江泊野惊得在楼梯转角一僵。 男人怒吼着,棍子横扫茶几,“哐啷——”紫砂壶应声跌落,摔得粉碎。茶叶和壶盖的碎片一齐滚在地板上,叮叮当当,带着刺耳的凉意。 客厅顷刻间一片狼藉。茶几歪倒,靠垫散落在地,地板上横七竖八的瓷片反射着冷光,像是某种暗喻——这个家原本维持的体面,已经彻底破裂,再拼不回去。 董令仪站在客厅中央,唇抿得死紧,面色冷得像一潭死水。 她没有尖叫,没有劝阻,只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一个陌生男人把她经营了半辈子的家,像撕碎旧账单一样撕开。 直到男人抡得气喘吁吁,近乎嘶吼着骂出“江垂云,你让老子当了绿王八”,董令仪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拨了个电话。 “……警察局吗?”她的嗓音冷而稳,仿佛是在通知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 十几分钟后,警笛声由远及近,刺耳的鸣响劈开夜色,终于把这场闹剧压了下去。 董令仪站在一片狼藉中,脸色却依旧平静得出奇。只是那双眼睛,像是在某个瞬间失去了光泽,彻底冷下来了。 邱婉也来了。 她还是那身明艳俏丽的桃红色长旗袍,在深秋的季节里也不见她冻着。风一吹,衣摆猎猎作响,仿佛登台前那层沉重的水袖。 一进门,她先冷冷一笑,嗓音里带着青衣特有的清亮:“瞧,你们江家……连根骨头都快被他嚼干净了。” 她抬手一指散落满地的瓷片,唇角的弧度讥讽得像一出折子戏里的花枪。 可笑声未落,她的嗓音却突然一颤。像唱到“失夫寡妇”段落时,一记高腔扯得太狠,破了。 眼泪顺着眼角滚下来,打湿了她精心描过的眼尾。她慌忙用袖口去拭,越抹越糊。 “我们……”她的声音颤抖,带着青衣台上那种撕心裂肺的哀婉,“我们都是被江垂云辜负的可怜人啊。” 这哭声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嚎啕,而是带着戏台上练就的韵味,委婉又持久,仿佛一段唱腔,被硬生生拖出喉咙,听得人心口一紧。 董令仪静静坐着,没有吭声。她的神情淡淡,却像是看透了戏台前台下的一切虚浮繁华。 江泊野在楼上听着,胸口却越发窒息。这声音不再像争吵,而像一场家破人散的旧戏,唱到最后,连演员自己都忘了何时是戏、何时是真。 楼下的警笛声渐渐远去,警察带走了那个怒吼的男人,邱婉唱完后也走了,客厅里只剩下一地狼藉。瓷片、茶叶、翻倒的靠垫,全是破碎声的回音。董令仪依旧平静,但那种冷漠的平静让他喘不过气。 他忽然觉得,这座住了大半辈子的别墅,已经不再是家了。只是空壳子。 胸口被什么重重压住,像一瞬间崩塌的网。他甚至不敢往下多想,怕自己也跟着掉下去。 他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渴望——见舒云子。 不是想和她说话,不是想解释什么,只是想看看她。看看她在图书馆里翻书的样子,看看她喝水时轻咳的样子,哪怕就看一眼也好。 他想起那天她在纸上写下的那句:“纵使相缝应不识”。 “缝”字在昏暗的脑海里格外刺目。 “缝”是什么?是破碎之后的补合,是伤口之后的针线。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楼下那一地碎片,满目狼藉,乱七八糟。 而她——也许就是能让他重新缝合的人。 江泊野捂着眼,肩膀一抖,想哭的要命。可眼泪没落下来,只剩下一股烧灼般的酸涩,堵在喉咙里。 他现在急切的想要一个缝。 一个能让他破碎之后,还能被拼回去的地方。 一个安稳的、真实的、不会丢下他独自害怕的地方。 而这个能够“缝”的人,他能想到的,只有舒云子。 ** 舒云子是半个月后才听说江家的消息。 不是她不在意江泊野,而是那天在棋室里,她想偏了心。棋盘之上,她竟将棋局比作战场,将“攻破首都”的念头与那份隐秘的情欲混杂在一起。念头一起,火急攻心,胸口骤然抽紧,心率失序,气息断散。下一瞬,她眼前一黑,倒在棋盘上,落子四溅。 霍光吓得脸色铁青,当即打了急救电话。送往医院后,医师当场下了病危通知,幸好抢救得快,总算保住了命。但她依旧在白色的病床上沉沉睡去,像个被风一吹就可能熄灭的烛火。 半个月,她才慢慢好转,气色依旧苍白,身体像被掏空。她带着点虚弱重新回到高中校园,走在熟悉的甬道上,才从同学断断续续的闲谈里,拼凑出一个迟来的消息—— 江家,倒了。 那个名字曾经在南徽中学里如同标志一般的存在,“江家少爷”,是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是八卦群里不息的热度,是三大女神明争暗抢的舞台中心。可如今,校园里再没有“江少爷”三个字了。 走廊上,她只听见老师平静地提一句:“打网球的那个江同学。” 寥寥几个字,干净、单薄,不带半点曾经的风光与喧嚣。 舒云子站在教室门口,心口却忽然一阵莫名的发疼。 原来,他已经从那个高处的名字,落成了一个普通的“江同学”。 舒云子在教室门口听到“打网球的那个江同学”时,心里微微一紧。担心,却又没由来地沉重。 她缓缓走到窗边,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外头的校园。雨脚不断顺着檐角滴落,汇成细小的水痕。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窗棂上正缓慢爬着一只蜗牛。那身影迟缓而坚韧,身后拖着一条细长的黏液轨迹。细看之下,那痕迹宛如篆书的字迹,一笔一画都写满了时间的寂静。 她忽然想起古人称蜗牛为“篆愁君”——蜗牛行走的痕迹宛若篆字,常被文人寄托阴雨天里的愁绪与孤寂。 心里轻轻一颤。 江泊野,现在是不是就像那只孤零零的蜗牛?外表沉默,却正一步一步拖着整个家破后的重担往前爬。 窗外雨声淹没了整个校园的喧嚣,她突然觉得胸口很闷。 “他现在,一定心情很糟吧。” 这个念头忽然涌上来,清晰而不可抑制。 舒云子胸口闷得厉害,像是压着一口气下不去。她知道自己总是这样,一旦心绪烦闷,就会想喝点甜的,哪怕只是最普通的豆奶。 课间铃声一响,她撑开伞,独自走出教学楼。雨丝密密,打在伞面上沙沙作响,整个校园都带着一股潮湿的灰意。她走得不快,像是借着每一步的缓慢来让自己心口的闷意轻一点。 校门口的小卖铺里,霓虹灯在雨水映照下模糊成一圈圈晕影。她走进去,径直去到熟悉的冷柜前,拿了一瓶甜豆奶。 正要转身时,余光忽然扫到一排可口可乐。那红白相间的标识,在昏暗的雨天里格外醒目。她微微一怔,鬼使神差地伸手拿起其中一瓶。 指尖一触到冰凉的瓶身,她心里莫名涌上一种笃定: ——或许苏打汽水能让江泊野笑一笑吧。哪怕只有一瞬间,哪怕只是气泡炸开时的短暂畅快,他也能轻轻松松,忘掉“江家少爷”的名头,忘掉那些压在心口上的沉重。 舒云子低头望着手里一瓶豆奶、一瓶可乐,心口忽然不再那么闷了。 她抿了抿唇,撑伞重新走入雨中。雨滴打在伞沿,溅出一圈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