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9.

    楚曉月喝著奶茶，店內林薇淘淘不絕的說著八卦，李宸站在店外說著電話。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灑進奶茶店，空氣中漂浮著甜膩的奶蓋與茶香。楚曉月小口吸著杯中的波霸奶茶，身旁的林薇正興致勃勃地講著學校裡最新的八卦，從籃球隊長和新來的學妹，到哪個教授又出了嚴苛的考題，說得眉飛色舞，滔滔不絕。

    她的聲音充滿活力，試圖將氣氛調動得輕鬆愉快，但楚曉月的注意力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

    李宸就站在店外的人行道上，背對著她們。他身形高大挺拔，一身剪裁合宜的深色大衣，在陽光下勾勒出優雅而威嚴的輪廓。他正專心地講著電話，側臉的線梤硬朗分明，因為說話而微微開合的薄唇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隔著一層玻璃，他的聲音聽不真切，只能看到他偶爾微微皺起的眉頭，以及那份與這間充滿青春氣息的奶茶店格格不入的、成熟男人的專注與冷峻。他就像一道無形的界線，將裡面的喧鬧與外面的世界分隔開來，而他的目光，總會在講話的間隙，若無若有所感地朝店內這邊掃來，確認她還在原地。

    「爸爸??」楚曉月有點失神。

    那一聲輕若蚊鳴的呢喃，穿透了玻璃的阻隔，也穿透了人聲的嘈雜。

    窗外，李宸講電話的動作猛地一滯。他後背的肌rou瞬間繃緊，那種從容自持的氣場出現了一絲裂縫。他迅速地對電話那頭交代了一句，甚至沒有掛斷，只是轉過身，深邃的視線像探照燈一樣精準地鎖定了奶茶店裡的楚曉月。

    他的眼神銳利得驚人，彷彿能看穿她所有的思緒和不安。

    店內，林薇還在興高采烈地說著什麼，但楚曉月已經聽不進去了。她的世界裡，只剩下窗外那道專注而灼熱的目光，像無形的枷鎖，將她牢牢釘在座位上。

    李宸不再猶豫，他收起手機，邁開長腿，推開奶茶店的門，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徑直走向她們的座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將兩個女孩完全籠罩。

    他沒有看林薇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楚曉月身上。他彎下腰，修長的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他的指腹溫熱，觸感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

    「怎麼了？」他低沉的聲音在楚曉月耳邊響起，溫柔卻帶著一絲審問的意味，「不舒服嗎？」

    「咦？沒、沒有！」楚曉月慌亂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爸爸忙完了？」

    李宸看著她慌亂的樣子，眼神中那絲緊繃的銳利悄然融化，化為一抹無可奈何的溫柔。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拍打臉頰的手，溫暖的掌心將她微涼的手指完全包裹起來。

    「別打，臉會打紅的。」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他將她的手牽到唇邊，輕輕吹了吹氣，像是在對待一個不聽話卻又讓人心疼的孩子。

    「嗯，忙完了。」他抬起眼，溫柔的目光在楚曉月臉上流連，「事情處理完了，就過來看看妳。」

    他的視線這才終於轉向一旁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林薇，但那目光也只是禮貌性的一瞥，隨即又回到了楚曉月身上。

    「時間不早了，該回家了。」他站直身子，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決定，「我送妳們回去。」

    話雖是對兩個人說，但他的手依然緊緊牽著楚曉月，彷彿她的手是他身上不能分割的一部分。那個姿態，那個眼神，都在無聲地宣告著，他接下來的所有安排，都是圍繞著楚曉月一個人。

    「李教授，你是不是喜歡曉月啊？」林薇直接的詢問，讓楚曉月傻住了。

    空氣瞬間凝固了。

    李宸臉上那份溫柔和煦的表情，在聽到林薇那句直白問話的瞬間，僵住了。牽著楚曉月的手，指節無意識地收緊，力道讓她感到一絲壓迫。他緩緩地轉過頭，看向林薇，那張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此刻卻像結了一層薄冰，眼神深邃得不見底。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種沉默的壓力比任何惡劣的言辭都更令人窒息。店內的背景音樂和旁人的談笑聲，彷彿都在這一刻被抽離了。

    過了幾秒，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毫無溫度的弧度。

    「小朋友，好奇心太重，不是什麼好事。」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鋒利地劃過空氣。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輕描淡寫地將林薇的問題定性為一種不該有的窺探。

    說完，他不再看林薇一眼，轉而低頭，目光重新落回臉色蒼白的楚曉月身上。臉上的冰霜瞬間融化，眼神又變回了那種專一的溫柔。

    「我們走吧。」

    他輕聲說，牽著她的手，轉身就朝店門走去，完全將林薇當成了透明人。那強烈的態度轉變，像是在無聲地宣告，任何試圖挑戰他與楚曉月之間關係的人，都只會得到冰冷的排斥。

    「爸爸??我沒事的，她就是愛問而已。」

    李宸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牽著她的手鬆開了些許，轉而輕輕摟住她的肩膀，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他低頭看著她，眼神裡那份剛才對外人的冰冷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心疼和縱容。

    「我沒有生妳的氣。」

    他的聲音放得很柔，像羽毛一樣輕輕撫過她的耳膜。

    「我只是在想，我的寶貝太善良了，總把所有人都想得跟妳一樣單純。」他用指腹溫柔地擦過她的臉頰，像是在拭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妳不需要為她解釋，爸爸在，就不會讓任何人用那種問題來困擾妳。」

    他的語氣不是責備，而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宣告。彷彿擋掉這些不必要的麻煩，是他作為「爸爸」天經地義的職責。

    他看著她還有些不安的眼神，最終輕輕嘆了口氣，將她完全擁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髮頂，溫柔地說。

    「好了，我們回家。爸爸給妳做妳最愛吃的紅燒rou，好嗎？」

    楚曉月越來越不明白自己對李宸是什麼感覺。

    上課時，看到他會臉紅，心跳加速，

    他打藍球的時候，她的眼神離不開他。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

    一週後的禮拜二，下午的微積分課。

    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間切入，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明亮的光軌，粉筆灰在光束裡緩慢飛舞。講台上，李宸正專注地寫著板書，他今天穿了一件淺藍色的襯衫，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勁結的小臂，每一個動作都乾淨利落，帶著學者特有的儒雅與自信。

    楚曉月坐在中間的位置，手裡的筆在筆記本上無意識地畫著圈。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

    當李宸轉過身，目光在課堂上掃過時，她的心跳就會漏掉一拍，然後不受控制地加速，連帶著臉頰也開始發燙。她會急忙低下頭，假裝專心抄筆記，卻能感覺到那道溫和卻銳利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上週體育課，籃球場。

    李宸被幾個年輕教授拉著湊數打了一場友谊賽。他脫掉了平日的外套，只穿著一件白色T恤，汗水浸濕了他的後背，勾勒出結實的肌rou線條。他跑動、跳躍、投籃的姿態，充滿了力量與美感。

    那時候，她的眼睛就黏在了他身上，怎麼也移不開。看著他被隊友們拍著肩膀笑，看著他抬手擦汗時喉結滾動的弧度，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那是一種陌生的、脫離了父女框架的悸動，讓她感到恐慌，又有一絲隱秘的竊喜。

    「同學，麻煩你來回答一下這道題。」

    講台上傳來李宸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楚曉月猛地抬頭，正對上他帶著笑意的眼睛。

    「楚曉月同學，請到黑板上來。」